另一边,Eiffer跟着一名维和部队士兵来到了一个面积相对小些的难民营前。
“这里是集中收容的一些动物,有些是从战乱中逃窜来的,有些是主人带过来的。”士兵说着看向角落里两三个大孩子的方向,“他们专门负责看顾这些流浪的小动物。”
Eiffer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黑皮肤的大孩子们正睁着眼睛沉默的注视她们,他们的脚边卧着不同品种的猫和狗,还有看起来有些脏的羊和鹅。
其中一个孩子怀里还抱着一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崽,他黑黑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它,表情镇静又茫然的看着Eiffer。
Eiffer缓缓错开眼问向一旁的士兵:“可以拍照吗?”
士兵点点头。
她拿起相机,趁着孩子还没撤走的眼神,快手拍下了这一画面。
照片定了格,她的心情好像也跟着沉重的落了定。
Eiffer走过去,在抱着猫的那个大孩子面前蹲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精致小袋饼干,那是她出门前顺手装进口袋打算路上当零食吃的。
只有一袋,她撕开包装递给了他。
大孩子看着推向眼前的饼干,注视良久,才双手合十着朝她低了低头,慢慢伸手接过。
里面有两块,他拿出其中一块分给了旁边的两个大孩子,然后取出另一块咬了一口,嚼碎了放回手心,喂给怀里已经醒来盯着他的猫。
小猫闻了闻送到鼻尖的食物,伸出舌头一口口舔着吃下。
Eiffer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不会说当地语言,只能靠肢体和表情表达,看着大孩子手里仅剩的半块饼干,她握住他的手送到他的嘴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指了指他。
大孩子似乎懂了她的意思,终于将这半块饼干吃下,然后朝Eiffer喜悦的笑了。
或许他想说真好吃……谢谢你。
旁边的两个大孩子也在笑着看着她,Eiffer回给他们微笑。
良久,她才错开视线起身,小心翼翼的避开帐篷内的动物回到维和士兵面前,“谢谢你带来过来看,我们走吧。”
士兵点头应声,率先转身出去。
Eiffer再次回头看了这间帐篷和孩子一眼,才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中,她抓紧了缠在腕间的摄像机。这里的每一帧每一瞬都值得被记录,她第一次体会到摄像机器的冰冷和作用的有限,它不能时时刻刻在瞬间发生的时候就马上记录下来,就算摄影师的反应和手速再快,也无法通过工具记录的完全。
她刚才看过的一个个难民营帐篷,都展现给了她在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的场景,在这个和平的大时代里,仍有角落被战争与动荡侵蚀,这是她带着摄像设备走向各国的繁华都市所看不到的,也是最值得她按下快门向其他人传达的——
简易拥挤的帐篷,是难民最后的容身之地。
而他们,却是这场莫名且残酷的战争之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谢谢你,同志。” Eiffer 看了眼后面纵横交错的帐篷,收回目光,朝带领她的士兵道。
“不看了吗?”
Eiffer缓缓点点头,“可以了,有数了。”
士兵点头,微笑了一下送Eiffer往回走。
“这位摄影师,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士兵卸下军姿的威严朝她问道。
Eiffer应声,“这样的机会难得,第一次。”
士兵却平言平语的一笑:“难怪,我们经常执行类似的任务,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甚至见过比这更严重的,早就不像你这样感慨敏感了。”
Eiffer有些意外,“维和部队也会参与战争吗?”
“符合维和宗旨的会。”
“真的辛苦你们了,能和维和部队一道是我们的荣幸。” Eiffer真诚道。
维和士兵开朗的笑了笑,“你太客气了,不敢当。不过这次能有摄影师同行我们很高兴,以往任务中遇到一些珍贵的画面我们也想留下,只是没有机会,这次你在,希望可以帮我们留住更多画面,我们这次也算没有白来!”他调侃道。
Eiffer诚挚的点头笑:“我的荣幸。”
……
已过日昳,近黄昏,几缕阳光斜照在床上,江年抬手遮了遮眼,微皱着眉头醒来。
陶桉不在帐篷内,一切如旧,恍惚间让江年觉得他是不是做了场梦——其实她没有出现过,没有给他过拥抱和陪伴。
直到肩膀处传来拉扯的痛感,他才慢慢有了真实的感觉。干净的衣服已经被叠好搁在他的枕边,不经意染着陶桉身上的专属清果香,江年勾了勾唇角,穿上衣服出去了。
难民营的帐篷一直在外扩,从最初的几十只已经扩展到现在的几百只,营地后面,副队长秦宇正在和其他维和士兵一起完成最后的搭建工作。
江年上前,声音低淡的问:“怎么样了?”
“队长?你怎么过来了,你受了伤应该先好好休息的!”
“没事。”
秦宇看了看他的身后:“marine队长一直陪着您,没有一起过来吗?”
“她在忙。”江年淡淡道。
奥,原来是钻了空子。秦宇暗暗笑道。
“我们手里的帐篷数量还有多少,够收容目前的所有难民吗?”江年看着身后一片新搭建起的帐篷,眉眼微沉的问道。
秦宇放松的表情收了收:“够,但是还剩不到五顶,按照目前难民涌入量推算,最多只能支撑三天。”
江年神情越发严峻,“物资呢。”
“最多不过五天。”
“今天将帐篷全部搭建好,另外,帮我准备一辆车。”江年不温不火的交代道。
“是,队长。”
陶桉回到医疗帐篷时,发现床上的人不知所踪,床单上的温度已经凉了下来。她紧抿了抿唇,不过出去二十分钟的功夫他就醒了,又不声不响的离开,真的很会钻空子。
等她找来江年所在的帐篷时,里面的人正在表情严肃的打电话。
他言简意赅的表述嗓音低沉,眉宇间褶皱始终未平,面沉似水,垂在一侧的手掌握成拳,指关节有泛白的迹象。
对方似乎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江年拿着断线的电话机,目光越发凌冷了。
陶桉低头垂了下眼,然后缓步走进,“怎么了,谁的电话?”
江年转身,看到她脸色和缓了些,声音却依旧低沉:“L国政府,物资供应部。”
“他们怎么说?”
男人双手撑向台面微微低头:“难民负担过重,他们以优先保障本国民众生活为由,已经开始拒绝向难民营提供物资。”
陶桉登时也皱上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