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交战结束，高龚依靠着城墙，从怀里掏出一张烙饼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而新兵也靠近了过来，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狼狈的大口喘息着。
高龚看着他那熊样啥也没说，撕下半张烙饼就塞进了他嘴里。
新兵浑身一僵，咀嚼了两口满嘴油香，也不管那个，狼吞虎咽了起来。
“你小子行，没吓遂了，就是打仗功夫不咋地……”
高龚大嘴一咧，嘴上夸奖着新兵，又瞧不上他那两下子。
“大哥，金兵打的真凶，咋说退就退了？”
新兵口齿含糊不清，瞥了一眼城外，心中很是不明白。
高龚听他这么问，左右撒么了一眼，最后踢了踢躺在眼么前还在不停抽搐的金兵尸体哄了哄嘴，“攻城的金贼都是刘豫的叛军。”
“金贼这是拿汉奸趟路呢。”
“趟路？”新兵更是不解，满脸的疑问。
“看到城外那些攀云梯了吗？”
“有长有短，长度有的够，有的不够。”
“这是试探性进攻，试咱们这城墙高低呢。”
“等过些日子，金军摸清了咱们城防，到那时才是硬仗。”
高龚看他还没明白，探出身子指了指城外那些还没有推倒的攀云梯。
他还纳闷金军啥时候有投石车了，敢情攻城的金军是刘豫的汉军营。
这就都说的通了，难怪金军一万攻城部队如此不堪一击，一波反冲锋就把金军冲散了。
这要是金军本部，少说要血战一场才能分出个胜负来。
“城高多少丈，那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事？”
新兵心里不信。
就他站在黄岗城下，一眼都能估摸出城高几丈。
哪还需要大动干戈，专门派部队进攻一番，试探城防。
“你小子说话真不嫌牙疼。”
“城墙高度不是抡丈，是得拿尺量的。”
高龚给了他一个脑飘，一个新兵蛋子，话说的倒是真大。
城墙高度要是那么好估算，金军一到黄岗城上来就攻城了。
哪还用的着等上多日，才发起了一次不疼不痒的试探性进攻。
“嘿嘿嘿……”
新兵揉了揉脑袋，一脸憨样。
“你过来。”
高龚对他招了招手，让他也到城墙上来。
而新兵也是听话，起身就爬上了城墙，同高龚一同看二里外的金军大营。
“今日攻城，你有见到那东西吗？”
高龚指了指黑夜下，金军大营内数座六七丈高不知是何物的庞大建筑。
“那是什么？”
新兵眯眼细看，也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但巨大的轮廓着实让他心中惊悸。
“那是楼车。”
“高有七八丈，顶部设有箭楼，分上下五层，每层可拆卸升降高度，可屯兵过百，攻城时需数百人才可推动。”
“这东西只要顺利抵达城墙，闸门一开立时就是数十人涌出。”
“若是重甲步兵，只需片刻就能攻下一段城墙。”
“要是今日金军用的是楼车，你以为就我们这点人能顶的住？”
高龚这话说完，一口反问了回去。
金军今日进攻只用了攀云梯、冲车一类的常见攻城兵器，那些攻城重武器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与其说没用上，倒不如说是为总攻做准备。
楼车是实打实的攻城重器，对防守方是非常巨大的威胁。
但楼车也有其局限性，就是一定要与城墙高度保持一致才能发挥作用。
哪怕高出一尺，或者低上一些，就成了无用的废物。
而金军如今已探明黄岗城城墙高度，那楼车只需稍作改造，下一次攻城就会出现在战场上。
这也高龚所说的，不出三五日，定会有一场真正的硬仗。
“这么说，金军今日进攻，就是为了这个？！”
新兵也不傻，立刻搞明白了其中道理。
“嗯。”
“还不止这些，既然是刘豫的叛军，那金军攻城手段可就多了。”
高龚本来就在宋军服役，对宋军的攻城手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金军优势在于骑兵突进神速，而宋军的强项则是攻城。
也因如此，金军几度攻陷京东路诸州，最后也只能北还。
因为金军也清楚，拥有先进攻城武器的宋军真想拿下那座城，他们根本守不住。
宋军攻城手段可不止楼车冲车这些大型军械，火药、火油在战争中的运用也达到了一定程度。
刘豫手下的十万叛军可都是原宋军精锐，那攻城手段真要使出来，黄岗城这一万青州军可有的硬仗打了。
“那……咱们能守的住吗？”
新兵心底一下子没底了，金军猛将如云，勇卒十万。
而黄岗守军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出头，这样的形式，是个人也看出了其中凶险。
“守不守得住咱们说的不算，得看上面那位。”
高龚偏头看了一眼东城门箭楼上一位身着山文甲，长须勇武的将军。
“对了大哥，俺听说咱们三师换了统制使，那人是谁啊？”
新兵一眼看过去，忙凑到近前，低声问起那位将军姓甚名谁。
青州新军三师统制使一职一直由黄岗县县知范昭兼任，这个事情三师的兵都知道。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青州新军三师换帅了。
而接替范昭的人，除了三师内的中级将领清楚，底下将士还不知道主帅是谁。
主要是事出突然，这事还没有传开。
“你小子打听那么多干啥？”
高龚又给了他一个脑瓢，三师临时换将这事他一直挺有意见。
范昭担任三师统制使时虽没有大建树，但也无小过。
整个黄岗军改制，可以说范昭是背后的实际推动者。
钱粮、军械，哪一样不是范昭费尽心力从州府那里讨来的？
可以说，没有范昭的呕心沥血，就没有青州新军三师如今的战斗力。
如此尽职尽责的上官，可是得到不少三师将官拥护。
这么称职的将军，说撸就撸了，反倒是高龚认为范离不近人情。
不说范昭是他亲弟弟，单从能力来看，范昭也足够担的起三师统制使这个位置。
至于新换的这位统制使，高龚心里认为，今日这一仗，也没看他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奇兵突袭这样的战术，是个有头脑的将领都会抓住这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