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
吉普车拐进巷口,叶柔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盼夏走在砖墙的阴影下,背影微微佝偻,似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走路晃晃悠悠,好似随时要晕倒。
叶柔叫王红红停车,打开车门追上人。
“小姨,你怎么了?”
唐盼夏闻言回头,脸色白如纸,见到叶柔,反应了一下,才挤出一抹笑道:“小柔,你下课了?”
叶柔点点头:“小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她伸手便去搭脉博。
唐盼夏温柔摁住叶柔的手,笑道:“我没事,就是日头太晒,蹲的久了,脑袋有点晕,缓一下就好了。”
叶柔根本没信,但见小姨不肯说,她没有追问,只是道:“小姨,坐车回去吧。”
“好。”唐盼夏温温柔柔一笑。
一路无话。
下了车,叶柔还是有些担心小姨,有心想要和她聊聊天:“小姨,我们好久没有聊……”
哑婆急匆匆迎出来,比划道:江少爷来电话了。
叶柔看看哑婆,再看看唐盼夏,表情为难。
唐盼夏反而松一口气,主动道:“好了,小柔,我真的没事,你去接电话吧,等久了,江辰该急了。”
听她如此说,叶柔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哑婆走了。
唐盼夏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拐角,脸上笑意消失。
她脚步沉重回了西院。
小院里,枣树荫凉下,宋知书躺在竹椅上,手边石桌上放着录音机,正在 咿咿呀呀唱戏。
她晃晃悠悠,闭着眼睛,摸索着抓了把摆在石桌上的果脯,一口一个,格外满足。
唐盼夏在灰色圆筒石凳上坐下。
宋知书没有睁眼,却知道她来了:“去看过了?”
唐盼夏想到见到的一幕,手立刻攥紧,呼吸微乱:
“赵全冒充我父亲,占了我家家产,他似是也怕被人揭穿,进出低调。”
宋知书拧眉,不解问道:“你父亲生前好友就没人发现什么不对吗?”
“他在我父亲身边二十年,对我父亲极为熟悉,又蓄了胡须,对外说大病一场,身子瘦削了很多,倒是没多少人怀疑。”
“而且……”唐盼夏停顿一下,才道:
“纪春明说过,我父亲知晓我失踪后大病一场,之后似是一直在养病,和纪家联系也不如以前密切。
“我怀疑那时候我父亲或许就已经被害了。”
唐盼夏说到这里,声音泣血,恨到极致。
“这些天我旁敲侧击,也打听了些事。”
“赵全不善经营,儿子又好赌,靠着变卖唐家家产,他们一家倒也不算拮据,但……”
宋知书问道:“你觉得不对?”
唐盼夏点点头:“赵全性格极为谨慎,按理说,他不会回华国才对,就算是回也绝不可能入京。”
“我父亲在京市好友众多,即便他进出低调,但也有些我父亲旧友收到消息,要上门拜访,虽然通通被赵全儿子以养病的名义拒了,但也瞒不了多久。”
“他为什么会回来呢?冒着被拆穿的风险回到京市,一定另有所图。”
宋知书抬眼看她。
唐盼夏一扫往日优雅的旗袍装扮。
今日一身格外朴素,灰色衬衫黑色长裤头发扎成麻花辫子,脸都涂黑了些,应是怕引起注意,装扮低调了些。
但奇怪的是,人竟意外精神了些。
宋知书仔细观察,才发现是眼睛。
往日的唐盼夏,打扮精致,双眸却总蒙着雾似的忧愁。
今日的她一双眼睛格外亮。
眼睛亮了,人就有精神了。
宋知书觉得这不是坏事,但又怕唐盼夏急于报仇,失了冷静,再次提醒道:“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他们在明,你在暗,来日方长。”
唐盼夏点点头,平稳因为恨意跳动的格外剧烈的心脏,郑重道:
“我知道,我一定会小心。”
——
叶柔拿起话筒,听到细微呼吸声,忽然心跳的有些快。
“江辰。”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磁性低沉:“下课了?”
“嗯。”叶柔主动报告了一天的行程:“总之,在我努力之下,这两家协会终于握手言谈,合并为一家了。”
她尾音上翘,带着些得意。
江辰见不到人,但只听声音,也能想象出叶柔此刻的样子。
一定是懒洋洋靠坐在椅子上,拿着听筒,白嫩脸上溢开笑意,精致眼眸得意上挑,红唇微微嘟着,就差把“快夸我”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好厉害。”
男人声音带着纵容,缱绻拂过叶柔耳廓,听的叶柔身子一酥。
她绕着电话线,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耳廓通红,低声道:
“江辰,我想你了。”
虽然昨晚才见过,但她还是想他了。
江辰双眸骤然加深,他哄着道:“乖乖,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骗人。”叶柔不肯再说,问他:“还要坐多久火车?”
见没有骗住人,江辰略有些遗憾,回答道:“一天一夜。”
“还要这么久啊。”
叶柔来京市坐的就是火车,晃晃悠悠,特别遭罪。
怕江辰嫌麻烦,随便对付几口,叶柔叮嘱他:“你要好好吃饭,我叫王爷爷盯……”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忽然响起陌生女人的声音:
“江辰,火车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