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车辆到站
虽然关掉了电源，但鹿闻笙依旧清晰地感受到了，虚空中那道高高在上的、无机质的冰冷视线，依旧定格在它身上。
或许是为了报复她，坏了它的事，又或许是为了，不让她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她不死……它绝对不会收手。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刻的沉寂，很可能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鹿闻笙剧烈地喘息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猛然喷出了一口血，重伤的身体向上弹起倒在了乐宁身上，“学姐……快走……”
乐宁连忙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笙笙，坚持住……”
她看着少女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痛哭出声。
这是祝教授唯一的徒弟。
她才十八岁。
好不容易摆脱掉黑暗的过往，即将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怎么能倒在这里？
她的人生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又该怎么跟祝教授交代？！
还有……
如果鹿闻笙没了，她们不止会失去一个鹿闻笙，还有鹿呦呦。
乐宁不敢想象，一旦没有了鹿呦呦，接下来她们将要面临多么可怕的“敌人”。
乐宁正崩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鹿闻笙气若游丝的声音，“学姐……去找祝教授……”
“告诉她，呦呦的母亲……是……”
沾血的嘴唇轻贴在她的耳边，清晰又费力地……吐出了一句话。
乐宁先是一怔，紧接着双眼在一瞬间陡然睁大到极致。
鹿闻笙靠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颤抖地喃喃道，“学姐……快走，去……救呦呦……”
乐宁看着她被血色浸透的眉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几秒钟后，她狠心地放开了鹿闻笙，转身哭着飞快地朝着门外跑去。
另一边，男人重重一拳将军人打倒在地，转身扶起一旁倒在地上的鹿尔雅。
鹿尔雅满头满脸的血，宛如恶鬼一样盯着鹿闻笙，“杀了她……马上杀了她！”
男人瞥了眼心脏重伤已经透出死态的鹿闻笙，不屑地道，“没必要，她已经活不了了。”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鹿家这两位天才兄妹。
目前并不确定有没有成功杀掉鹿修远，但死掉一个鹿闻笙，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鹿尔雅双眼死死地盯着鹿闻笙，仍旧不肯放弃上前补刀，“不！我要亲手杀了她！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断气！”
男人看着她偏激的表情，玩味地笑了下，“既然你坚持，那就赏她一个粉身碎骨吧！”
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枚炸弹，递给了鹿尔雅。
鹿尔雅双眼一亮，一把抢过来那枚炸弹。
她拿着那枚炸弹，摇摇欲坠地走到鹿闻笙面前，眼神病态地俯视着她，疯魔般大笑起来，“鹿闻笙！让你跟我争、让你跟我抢！！！”
她一边嘶喊着，一边抬脚，恶狠狠地对着地面上浑身是血的鹿闻笙，疯狂地踢打践踏着。
“你不是很能打吗？再爬起来，打我啊！”
“你的“第二人格”不是很厉害吗？她怎么不出来杀我了，啊？！”
“鹿闻笙，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鹿闻笙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鹿尔雅将鹿闻笙狠狠地凌虐一番之后，才终于出够了气。
她揭开了手上炸弹的开关，将它丢到鹿闻笙脚下，面容狰狞，“鹿闻笙，鹿呦呦……永远不见了！”
“去死吧，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丢下这句话后，鹿尔雅得意地大笑着，被身边的男人保护着，扬长而去。
死寂的空间里，炸弹倒计时的声音滴滴逼近。
鹿尔雅离开后，地上仿佛已经死去般的鹿闻笙，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挣扎着撑开了眼皮。
她涣散的瞳孔盯着虚空中的“它”，最后微微笑了一下，眼神温柔，透着丝挑衅的味道，“即便你杀了我，也无法改变被彻底抹除的命运。”
“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呦呦都会……“杀”死你！”
下一秒钟，爆炸声响起。
整座控制室，在一刹那间被夷为了平地。
——
前方信息室内，鹿修远动作迅猛地掐住最后一个敌人的脖子，将对方死死地摁进墙壁。
“咯吱”一声——
喉骨断裂的声响，与监控屏幕内的爆炸声，同一时间传入耳中。
鹿修远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尸体，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一连串的泪水顺着他眼角，滑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鹿修远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在实验室里，接到自己的妹妹是被抱错的消息时，仅仅只是诧异了一下，便选择了继续进行研究，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回去看看她的意思。
后来又得知鹿夫人跟鹿尔雅对鹿闻笙做得事情，他也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觉得愤怒与荒唐，想要改正鹿夫人的错误，想要调查鹿尔雅的身份，对待鹿闻笙……这个血缘上的妹妹，他也只是当做没有相处过的妹妹看待，有怜惜、有愧疚，有欣赏、却唯独没有感情。
再后来的后来，鹿夫人言语行事越来越恶毒，鹿尔雅的身份曝光的越来越多，他看着少女冷漠疏远的表情，也只是想要纵容她毁了鹿家那些身外之物，出一口恶气，不允许她伤害鹿夫人与鹿父。
再后来，鹿闻笙与鹿呦呦是两个人的事情曝光，他想的，是利用生育之恩，威胁她不能被鹿夫人动手。
他想着，即便她跟鹿家成了仇人，但她终究是鹿夫人生得，她跟鹿夫人做不成母女，那就彻彻底底的分开。
她会离开秦城，前往京城，会拥有很多人的爱护，会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也许经年久日，她会忘记那些黑暗的仇恨与过往，变成一个独立强大的女孩子……
鹿修远想了很多很多，但他忘了，人的离开，可以是永远。
他做了那么多次的好儿子，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一次好哥哥。
如果鹿闻笙刚被接回来的时候，他作为一个哥哥，能够立刻赶回来，她就不会经历那些来自于鹿家人的伤害。
如果在得知鹿夫人与鹿尔雅所作所为，他能坚定地站在鹿闻笙身边，向着她、保护她、能够让她感受到，一丝亲人的温暖，也许她就不会变得那么冷漠寡情。
如果他能在鹿夫人做错事之后，下定决心惩罚她，一开始就让她知道痛、知道后悔，再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毫无人性地伤害自己的女儿，也许鹿闻笙后来，就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如果他能一开始，就直接杀了鹿尔雅……鹿闻笙就不会死。
鹿修远想起少女临死前，那张痛苦破碎的面容。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牵挂的，只有一个鹿呦呦……而没有他们鹿家人一丝一毫。
仿佛在她的生命中，他们从未存在过。
……
鹿修远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
激烈的警报声，伴随着播音员的声音一起，一起传入鹿修远的耳中。
“春之钟站，到了！”
呆坐在监控屏幕前的信息员看着大屏幕上，属于鹿闻笙的那个已经彻底黑下来的监控，有些悲伤地道，“大少爷，京城……到了。”
伴随着话语，高铁门尽数打开，无数持枪的武警们飞速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天边一缕霞光突破云层，刺破了无尽的黑暗。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