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从没和我说过怀特夫人来伦敦的事。”
玛西亚深吸一口气,一滴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您告诉她一切了吗?关于魔法的世界?”
披散着长长白头发的校长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紫色长袍上的寒气朝两人卷来,似乎是窗外的一片夜色来到他们面前。
邓布利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玛西亚脸上的神情,说道:“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学生在校期间发生意外,我们有义务通知监护人。”
艾琳.斯内普女士六神无主,哭了起来;而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怀特夫人凭借着自己在普通人社会摸爬滚打的经验,强烈要求跟去学校监督进度。
听到要去霍格沃茨,艾琳瑟缩了一下,在麦格教授夹杂着震撼与不解的目光中,轻声将自家小孩的后续全权托付给了怀特夫人。
这听起来完全违背父母的本能反应。但怀特夫人并没有露出惊异的神情,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在前往霍格沃茨的途中,麦格教授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与魔法世界的一切。
怀特夫人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没有找到玛西亚的父母吗?”
“后来呢?她现在在哪里?”玛西亚急切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今夜此行的目的。”邓布利多温和地回答道,“走吧。”
玛西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西弗勒斯的动作慢了半拍。
女巫注意到,他低下了头,让已经有些长的头发遮住自己的神情——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他会从旁人的注视当中躲开,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掩饰,会让任何人的任何试探都无功而返——他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情绪波动,他希望自己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
可是,人不是沉默的钢铁,也不是沉寂的土石。
玛西亚想要说些什么,在满墙眼睛滴溜溜乱转的画像注视之下,她还是把那些话咽了下去。
邓布利多念出猪头酒吧的地址,一头钻了进去;玛西亚扯着西弗勒斯的袖子,紧跟着他走入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
他们的目的地:猪头酒吧,玛西亚也有所耳闻——那里的卫生环境实在不能恭维,除了好奇心过剩的极个别格兰芬多,没有霍格沃茨在读的小巫师愿意踏足这种地方。
艾琳娜甚至说喜欢去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黑巫师。
玛西亚跨出旋转的壁炉内部,站在了一个小房间里。欢呼声、交谈声与碰杯声从薄薄的地板下方传来,她此时正身处猪头酒吧的二楼。
女巫眉头紧蹙,她把焦黄的墙壁、肮脏的地板、油腻腻的桌椅打量了一遍——这些巫师是怎么做到有清洁咒还能制作出这么恶劣的环境的?
一个与邓布利多校长有着如出一辙的蓝眼睛老人瞪视着跌跌撞撞从壁炉里走出来的独眼女巫。他的坐姿格外豪放,看起来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酒吧老板。
玛西亚直视着对方,她并没有从中感觉到恶意——似乎这位与邓布利多校长极为相似的老人仅仅对闹出大乱子的小巫师感到好奇。
不过,在西弗勒斯也从壁炉里钻出来之后,这位老先生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他高高扬起眉毛,看了一眼玛西亚,又看了一眼西弗勒斯,面色十分古怪。
邓布利多伸出一只手,向他们介绍道:“我的弟弟,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的回应只是一声短促的冷哼。
玛西亚和西弗勒斯肃然起敬,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
邓布利多校长并没有生气,他像是习惯了弟弟差劲的态度:“怀特夫人就在隔壁,我在这里等你们。”
玛西亚仓促地点了点头,有些急躁地按下把手,屋外的邓布利多兄弟之间剩下一片寂静。
最终还是邓布利多率先说道:“你对那个黑头发的女孩有什么看法?”
“玛西亚.格洛恩?”阿不福思皱着眉头说道,“没什么看法。”
“在明天的这个时间,她会和你一起去戈德里克山谷。”
阿不福思霍然站起,他被气得眉头倒竖:“你疯了,阿不思!一个还在读五年级的孩子——你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学生被卷进这一摊烂事里!”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五年级学生。”邓布利多解释道,但狂暴的弟弟已经开始运用熟练的酒吧语言开始对兄长进行人身攻击,让老校长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一墙之隔的小房间内,怀特夫人与两个小孩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年长的裁缝只是伸出双臂,用力地拥抱了他们。
“我知道你们的世界并不太平。在那时候也是这样,三十年前也是这样……”
她轻轻地拍着两个小巫师的后背,如同安抚两个在夏夜里因燥热而无法入眠的孩童。
“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但我知道战争是什么样的。如果巫师的世界里没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就回来吧。”
回到普通人的世界,回到成天与布料与针线打交道的世界,忘记一切神奇而瑰丽的咒语,把魔杖锁进最深处的抽屉。
至少还能活命。
玛西亚深吸一口气,用力地回抱了她,冲怀特夫人露出一个微笑。
怀特夫人松开了两个孩子,她神色复杂地看向西弗勒斯:“……艾琳托我带了一句话。”
一点光芒在西弗勒斯的黑眼睛深处亮起。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目光看向怀特夫人,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与祈求。
怀特夫人慢慢说道:“她说,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
没有人会比一个母亲更了解她的孩子,没有人会比一个斯莱特林更懂斯莱特林。
西弗勒斯怔住了。
当两个小巫师从房间里出来时,天边已隐隐露出鱼肚白。最黑暗的夜晚已经过去,报时的机械钟鸣响,崭新的黎明即将来临。
阿不福思已经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兄长的安排,此时正用一种挑剔的目光看向玛西亚;而西弗勒斯不发一言。
邓布利多看着他们,用他那双深邃到仿佛能看穿一切思绪与人心的蓝眼睛看着他们。
他想:或许他们会和自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