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辽阳城南门被炸的支离破碎,几十门火炮一起发射,数百的炮弹前仆后继,呼啸着冲着南城门洞砸出。
尖啸声摄人心魄,炮弹落在瓮城和外城之间,浓烟滚滚,尘土飞扬,烟柱高达二三十米,整个南城门周围,笼罩了一片烟尘之中。
火炮声不断,南城门剧烈的爆炸声掩盖了周围城墙上激烈的厮杀声,烟尘升腾,飞扬的断胳膊断腿肉块器官时隐时现,无数的河南卫军将士靠近了南城门,火炮声才停了下来。
火炮声刚停止,震天雷又开始了狂轰滥炸,瓮城和内城门上面尽是哭喊声,随着无数的河南卫军将士冲上了城墙,城头上全是鲜血和残肢断体,尸体东倒西歪,伤员在血泊中挣扎,直如阿鼻地狱。
不等硝烟散尽,张虎就带领着部下迅速登上了城墙,看到正在城头上指挥着将士搬移尸体,构建火炮阵地的朱应旺,张虎暗自气恼。
又让这些家伙抢了先。
刚才爆破南城门的就是朝.鲜军,现在先登上城墙的又是他们。这些朝.鲜族的家伙,全都是不要命的猛男,可是真够悍勇的!
小炮纷纷架上了南门城墙,
明军军炮手们手忙脚乱装填弹药,一门门火炮,对准了城内滚滚而来,蚂蚁一般的增援清军。
辽阳城,盛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清军自然是要负隅顽抗了。
忽然,城中炮声大作,城墙上的河南卫军将士,被打倒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原来,清军也早有准备,在城内的高房危户上隐藏了不少火炮。幸亏河南卫军的火炮狂轰滥炸了一阵,清军的许多火炮被摧毁,不然河南卫军就损失大了。
无数的清军如蝗虫一般从城内各处涌出,他们源源不断,持刀执盾,无穷无尽,直奔南城头。
“草.泥马!”
朱应旺吓了一跳,惊怒交加,声嘶力竭喊了起来。
当年的叫花子,如今麾下上万将士的高级将领,有幸参加这一场国战,更有主帅亲自坐镇,自然是要好好表现。谁知道还没到沈阳城下,却遭到当头一棒。
朱应旺亲自上前,夺过了炮手手里烧红的铁钎,按在了导火索上。
他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打进城去,清兵隐藏的火炮这才开火,那时候不知要伤亡多少将士。
“蓬蓬蓬!”
清军城内的火炮又一次打来,又打翻了两名河南卫军炮手,不过这一次众人躲藏在垛墙后,藏好了身子,清军的实心球效果并不大。
“开炮!”
朱应旺大声怒喝了起来。
主将一马当先,炮手们勇气倍增,纷纷点燃了火炮导线。
“蓬!蓬!蓬!”
上百门小炮一起轰鸣,铁弹呼啸而飞,惊心动魄,无数清军被打翻,栽倒无数。一轮轮火炮打了出去,清军隐藏的火炮很快哑火,清军炮手们仓皇逃窜,不少人被炸翻,还有许多被埋在了炸塌的废墟下面。
“掷弹兵!”
张虎大声喊了起来。
城头上双方激战正酣,火器也不能用,只能对付城内增援的清军了。
“通通!”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断响起,震天雷雨点般落入清军人群,城墙里硝烟弥漫,无数清军被烟尘所笼罩。火器凶猛,狂轰滥炸,城内的民居浓烟滚滚,房屋开始疯狂燃烧起来,席卷了整个南城。
“郑亲王,火太大了,赶紧撤吧! ”
济尔哈朗的侄子,多罗贝勒尚善惊慌失措,向面色难看的济尔哈朗禀报。
明军火器犀利,城墙上下的清军死伤累累,尤其是城中多为茅草屋和木屋,烟柱滚滚,火器引发了火势,眼看就要形成火灾了。
“让人救火,全军撤往北城!”
济尔哈朗沙场宿将,杀伐果断,惊怒之余,立刻下了军令。
南城墙上的清军死伤惨重,已经是强弩之末,坚持下去,肯定是凶多吉少。辽阳城方圆二十四里,退到北城,进行巷战,胜负难料。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选择放弃了野战,旗人引以为傲的野战。明军的火器实在凶猛,野战伤亡太大,还不如短兵相接。
军令下达,早已心惊胆战的清军纷纷脱离了城墙,潮水般向北退去。
河南卫军火器齐发,退去的清军又抛下无数的尸体,整个南城墙被明军夺取,跟着一门门火炮被搬了上去。
从火炮开始攻城,占据南城墙,只用了一个时辰。
南城厮杀声震天,城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跟着,日月旗高高飘扬在南城墙上,那里已经被攻城的河南卫军将士所占据。
南城外观看的儒士们,人人心惊。
看来,今夜或许就可以畅饮庆功的美酒了。
“黄兄,我猜攻城战一个时辰就会结束。”
钱谦益晃着一颗花白的脑袋,哈哈笑了起来。
“河南卫军如此骁勇,全都是虎狼之士,也许用不了一个时辰!”
惨烈的厮杀战场,虽然让黄道周心脏狂跳,但己方稳居上风,着实让他轻松。
“城中有十万鞑兵,没有一天,或者两三天,恐怕攻不下来。”
傅宗龙却是摇了摇头。他是封疆大吏,经历过大战,自然要比这些书生强上许多。
“要不咱们去城墙上观战,擂鼓助威,祝我大明将士早日拿下辽阳城?”
卢象观忽然开口。他才过而立之年,春秋正盛,胸中的热血还没有褪去。
“这是个好主意,咱们一起去!”
阎尔梅也是立刻兴奋了起来。
“算了,咱们还是别添乱了。你说咱们上去,将士是顾着打仗,还是分心保护咱们?”
傅宗龙又是一盆凉水。
众儒士也不再坚持,一起兴致勃勃,向着城头看去。
无坚不摧!
柳如是向着西面的方向看去,无数的商船在河边停泊,无数的辎重从船上卸下,岸边的后勤补给品堆积如山。
不用说,那些都是攻城略地的炮弹、火药和火器了。或许,还有补给的蔬菜和肉品等等。
后勤补给源源不断,看来王泰对这场战争,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辽阳城有三十多万人!”
范文程的话,让王泰微微一惊。
“回北王殿下,这些守军的家眷,都留在盛京城,目的就是让他们死守辽阳城。除了十万守军,还有二十万左右的百姓。”
范文程毕恭毕敬,笑容可掬。
“大军兵临城下,城中的百姓,为什么没有逃离?”
一旁的柳如是,好奇地问了出来。
“城中大都是旗人,自然是死守了。”
范文程吞吞吐吐回答了出来。
旗人!
王泰冷冷一笑,不再吭声。
既得利益者,让他们抛弃自己烧杀抢掠的坛坛罐罐,他们怎会舍得!
不舍得,还想像以前一样心安理得享受,何其的贪婪和愚蠢!
“范文程,你的家人呢?”
杨震在一旁忽然问了起来。
“将军,出盛京城前,小人已经遣散了家人,让他们分批逃离。除了老二那个逆子,其他人恐怕已经走远了。”
范文程点头哈腰说道,目光悄悄瞟向王泰。
“原来你才是老奸巨猾!你真是范仲淹的子孙吗?”
杨震冷笑一声。范文程脸色通红,讪讪而笑。
王泰抬起头来,远处几匹骏马奔腾而来,马上的骑士,正是李定国和张元平等人。
“你们怎么来了?”
王泰不由得一怔。这二人不在前面指挥作战,怎么跑回中军大纛来了?
“大人,恐怕得要巷战了!”
众人滚鞍下马,见礼之后,张元平脸色悻悻,闷声说了出来。
李定国则是默不作声,显然也是同意了张元平的看法。
“走,城墙上去看看!”
王泰沉吟片刻,断然下了决定。
巷战,短兵相接、贴身肉搏,残酷性大,河南卫军人生地不熟,到时候敌我彼此混杂、犬牙交错,危险性太强,是最无奈之举,不到万不得已,王泰绝不允许进行巷战。
“北王殿下,我也去!”
柳如是满脸通红,马上跟了上来。
“我等也去!”
众儒士纷纷开口。
“不怕折腾就一起来吧!”
王泰看了一眼儒士们,目光又转向范文程。
“文正公的后人,你也来吧!”
王泰上了战马,打马向前,众人紧紧跟上。
范文程脸上更红,赶紧上马,身形之矫健,让杨震都吃了一惊。
这家伙,真的有50多岁?
站在南城墙上看去,王泰眉头一皱。
除了救火的清军,城中静悄悄,河南卫军虽然占据了南半城墙,但仍有一半的城墙在清军手里。
而偌大的城中,一望无垠,大街小巷,房屋之中,显然为清军占据。
“大人,要不一半将士留下来包围辽阳城,一半人北上。反正盛京已经是瓮中捉鳖,拿下了盛京,辽阳不攻自破!”
张元平低声说了出来。
仗打到这个份上,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进行巷战,即便战胜对方,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王泰目光幽幽,不置可否,他看着救火的清军,目光在城墙上的一架抛石机上停留。
他的视线,忽然转向了一旁的范文程。
“老范,辽阳城的房屋,都是茅草屋吗?”
“回大人,正是。辽阳城周围大大小小有上百座山峰,树木繁多,因此城中的许多宅院,也是木楼。就说城中心的多座酒楼商铺,都是木造。包括辽阳的各个官署,也都是如此。”
范文程脸色通红,赶紧开口。
一句“老范”,可是让他容光焕发。
在沈阳生活了大半辈子,辽阳城情况如何,他自然是了如指掌。
不过,他始终没有明白,王泰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城中的守将是谁?”
“回大人,守将是满清郑亲王济尔哈朗,汉臣是正红旗的弘文院大学士宁完我,他就是辽阳人。不过他也就是打打杂,干不了什么正事。主子……鞑子做事,从来都是自己决断。”
范文程赔笑道。
“又一个汉奸!”
杨震脸色难看,愤愤骂了出来。
“木质构造,茅草屋,现在是西南风,难道还要我教你们打仗吗?”
王泰不理杨震,没头没脑抛下一句话,转身就向城下走去。
济尔哈朗,有些本事,会打仗,不用硬拼。
张元平懵懵懂懂,还想要上去追问,却被李定国一把抓住。
“火攻!”
李定国轻声一句,张元平睁大了眼睛。
王泰这家伙,可是够心狠手辣。
“李将军,杀人离不开放火。杀人就交给你了,我来放火,你觉得怎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定国伸出手来,和张元平紧紧一握。
二人相对一笑,张元平吩咐下去,李定国则是大步下了城墙。
“王泰这是干啥?上了城墙,又不攻击建奴,现在又让我等下去。这不是折腾人吗?”
刘宗周气喘吁吁,边下城墙,气呼呼说了出来。
“人家北王殿下说了,不怕折腾就跟上。你们自己要上城墙,怨不得北王!”
杨震哈哈一笑,快步跟上。
“王泰说过这样的话吗?”
刘宗周迷迷糊糊,自言自语。
“是说过。就是不知道,这个王泰,又要搞什么鬼把戏?”
黄道周摇了摇头,大汗淋漓。
登城墙,可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强项。
王泰,他到底要干什么?
柳如是摇了摇头,搀扶着汗流浃背的钱谦益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