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吹面不寒杨柳风,河南、宣武卫,讲武堂。
早饭时间刚过,最新一期的学员们在较场上集结,每个年轻人心中都是疑惑,不知道学堂为了什么,把大家集中在一起。
“立正,稍息!向前看!”
洋教官西蒙生硬的汉话在学员们面前的高台上响起,紧接着,一行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学员们看得清楚,那都是讲武堂的教官。
等教官们纷纷上了高台,一个年轻人笑容满面,走出了人群,在高台前站定。
“请抚台大人讲话!”
有教官大声宣布,学员们都是睁大了眼睛,鼓起掌来。
原来这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就是讲武堂的创始人,也是河南卫军的创始人,大名鼎鼎的河南巡抚王泰。
王泰前来,肯定是要给大家醍醐灌顶了。
“学员们,你们好! ”
王泰大声呐喊,惹起下面学员们热烈的回应。
“抚台大人,你好!”
“学员们,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河南卫将来的军官,大明的未来,我代表讲武堂的所有教官,欢迎你们!”
王泰的话语铿锵有力,教场上叫喊声此起彼伏,学员们的热情,瞬间被他点燃。
许多学员满脸通红,使劲挥动手臂,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各位学员,自崇祯二年鞑子入塞,烧杀抢掠,黎民遭殃,而官军屡战屡败,甚至一败涂地,究其根源,内忧外患,军人毫无血气。文臣爱财,空谈论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武将贪鄙,色厉内荏,难以节制;士卒地位地下,毫无尊严,以至成为上官奴隶;再加上天灾人祸,内耗不断,以至于天威丧尽,被蛮夷肆意羞辱!”
王泰的话慷慨有力,声音洪亮,里面却包含着切肤之痛,似乎来自于心底的愤怒。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湖广填四川……
一场场巨大的灾难和肆意的屠杀背后,那些个伤中华最深的,却是那些道德沦丧、毫无廉耻的汉奸们,没有他们,或者说他们少一点,多尔衮们又何以问鼎中原? 又何以有所谓“吃糠拉稀”的“康乾盛世”?文化何以被阉割?又何以来300年后的那些耻辱?
汉家发髻变成了金钱鼠尾,后人还看的津津有味;“康熙爷”、“乾隆爷”地叫着,却忘记了被屠杀的埋葬在地下的千万汉家祖先的累累白骨。
若是他们活过来,看到这些麻木不仁的孝子贤孙的丑恶嘴脸,一定会被气的又死过去。
承认真实发生的历史,怎么会如此艰难?
抗美援朝,国人脆弱的脊梁终于挺了起来,但六七十年后,又有脑残粉们捐款为棒子国某位辱华明星买飞机,脑残智残之等级,可谓触目惊心。
又联想到后世有人为秦桧翻案,为洪承畴建祠祭奠,更有地方政府建什么“岛国风情一条街”,王泰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道德沦丧、恬不知耻、数典忘祖、无父无母,愧为人乎!
“中华天朝上国,汉唐雄风,却被区区建奴百般欺凌,汉人之血气何在?若是秦皇汉武,霍去病、卫青们在,又岂容蛮夷小族如此猖獗!”
王泰脸红脖子粗、近乎咆哮的呐喊声,让下面的军人们,一个个脸色通红、血脉喷张。
“打到关外去!夺回我汉家故土!”
前排的一名年轻学员再也忍耐不住,挥起拳头,大声呐喊了起来。
“打到关外去!夺回我汉家故土!”
校场上的其他学员一起愤怒咆哮,怒吼声震耳欲聋,直穿云霄。
“对,打到关外去!夺回我汉家故土!”
王泰挥拳,声嘶力竭。
“凡江河所至,日光所照,皆为汉土。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学员们跟着王泰,一起放声大喊,人人都是热血沸腾,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学员们,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想要打好胜仗,就要学好各种技能。希望你们努力学习,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不负自己,不负青春,不负国家。国家的未来,就从你们开始!”
王泰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谨遵大人军令!”
学员们异口同声,纷纷单膝跪下,低头一礼。
王泰挥手,走下高台,和前排的学员们一一握手,所到之处,到处都是热烈的掌声。
王泰看着眼前的军人们,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让人莫名地振奋。有血气有抱负的新一代军人,就从眼前这些人身上开始。
河南“讲武堂”的成立,使得河南和大明其它地方大相径庭,走上了一条不同的军事之路。
军官是军队的基础,只有大量优秀的基层军官,才能保证一支队伍的战力。但军官除了从战争中脱颖而出,还有一部分是通过讲武堂的培训走出。
即便是军中的那些军官,也要在讲武堂受训,以便让他们变得更好,更能适应战争的需要。
因此,在河南卫军中,谁要是能进讲武堂,那便是基层官兵羡慕的对象。
“讲武堂”学期为一年,每隔三个月一招,学员们半年在学校,半年在军队实习,学校和军中都表现合格,才算正式从讲武堂毕业,是真正的军官。
“大人,第三、第四期的学员不错,有些是远道而来,比如孙传庭的公子孙世瑞,湖广的王夫之,浙江的张煌言,投身大人的李定国、军中的徐未朝、韩未波等人。”
讲武堂的办公室里,西蒙向王泰一一介绍,尽可能仔细。
“孙传庭,孙抚台,想不到他把自己的长子也送过来了!
”
想起孙世馨,王泰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历史上那个负气要强、倨傲精干的孙传庭,终于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莫非他心中,真的放下了对自己的芥蒂?
也不知道自己这位曾经的恩主,还会不会卷土重来,贵为上卿?
“孙抚台对我有恩,对孙世瑞,生活上照顾一下。”
王泰发话,一旁的西蒙和杨震赶紧答应。
没有孙传庭,就没有王泰的今天。王泰这样,也算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
“李定国,博闻强记,勇冠三军,通晓兵法,不循常规……”
王泰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李定国,先让在讲武堂呆几天,抹去他身上的戾气。
“浙江的张煌言? 湖广的王夫之?”
王泰心头一震,放下了册子。
“这个张煌言,讲武堂第三期学员,炮科,浙江宁波府鄞县人,官宦之后,其父张圭章,天启年间举人,曾任山西盐运司判官,官至刑部员外郎。母赵氏,于张煌言少年时病卒。张煌言博览群书,能骑射,文武双全,是个人才。”
顾绛看王泰听的仔细,也就一一道来。
“王夫之,讲武堂第三期步兵科,湖广衡阳人,与长兄王介之、仲兄王参之,号称一门三杰。
“这个张煌言、王夫之,把他们给我叫过来。不,客气些,把人请过来!”
王泰有些骚动。这个张煌言,还有王夫之,怕是历史上的那两位大神了。
“大人,你从江阴要过来的两个典史,阎应元和陈明遇,他们正好在开封府,要不要一起见见?”
杨震讨好地问道。
“快,叫他们一起过来!”
王泰重重点了点头,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时来天地皆同力,身边有几个猛男,怎么心里也踏实些。
走在“讲武堂”的林荫大道上,脚踩着平整的水泥路面,看着教场上的学员和军事设施,张煌言觉得有些不真实。
从报纸上得知河南讲武堂招收学员,按耐不住内心的骚动,正要外出游历的他一路北上,到了河南,不知不觉通过了考试,就进了讲武堂。
算起来,他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充实而紧张的三个月。
学习紧张,但能学到不少东西,比如制作沙盘,比如操作火炮,比如枪刺术,那可是王泰所创。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看来,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王大人,不仅仅会写诗赋词,也是一位肌肉猛男。
国家、民族、华夷之辨、春秋大义、生存空间……
这个王泰,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张兄,幸会!”
一个年轻学员过来,朝张煌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讲武堂中,不需要特别浓重的礼仪,点到为止,一般都是军礼,称呼也是简单明了,并没有文人称呼时的“字”长“字”短,而是直呼其名或简单的尊称。
“王兄,幸会!”
王兄正是王夫之,二人是同一批入学,算是同窗。
“张兄,我真是羡慕你,你一向学习的不错,可我不行,尤其是在实际操作上,我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一见面,王夫之就埋怨了起来。
“王兄,慢慢就习惯了。不过,我觉得你志不在此,更适合从政,或者教书育人。不知兄弟我说的对不对?”
王夫之性格内敛,博览群书,也许更适合文史类的研究和教书育人。
“张兄,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进讲武堂,见识一下即可。我这性子,要是在军中,也许只能当一个低级军官,但是在学术上,我也许能创出一份天地。”
“王兄,你可以给大人说说,现在河南大兴教育,急需人才,也许你可以毛遂自荐。”
张煌言轻轻一笑。河南用人之际,王夫之这样的人才,王泰绝不会错过。
“快看,有女学员来了!”
二人正在交谈,忽然,某位男学员惊讶地喊了起来。
张煌言和王夫之都是一惊,抬头望去,果然,有二三十个身穿校服、含羞带笑的年轻女学员走了过来。她们明眸皓齿,一身中性打扮,英姿飒爽,亮瞎了不少狗眼。
“这些都是医护科的女同学,大家打个招呼!”
带队的教官朝着瞪大了眼睛正在流口水的男学员,大声喊道。
这些个家伙,一看到女同学,骚动的心便难以控制。
“同学们好!”
“你们好!”
路上的男学员们纷纷停下,拼命打着招呼,女学员都过去了,还在使劲张望,议论纷纷。
“王大人真是……胆大呀!”
王夫之摇了摇头。招收女学员,这在大明朝,可是独一份了。
“张煌言、王夫之,你们两个,有没有看上那一个?那个高个子的,是何方神圣?”
一个男学员拉住张煌言,满眼的春色。
张煌言二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教官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满头大汗。
“张煌言、王夫之,抚台大人要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