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芮曦哑了声,垂眼盯着脚尖静默片刻,羞愧到不敢看她:“对不起,我为我以前的行为向你道歉。”
对于她的道歉,程笙不置可否,只是道:“阿姨的感情是她自己的决定,在不了解皓叔之前,你就先入为主地否定了他,对皓叔不公平,对阿姨更不公平。”
谢芮曦像被班主任教训的犯错小学生,低头扣着手,小声说:“我是怕我妈妈再受一次伤害,我不想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了。”
程笙轻叹口气,谢芮曦是任性护短,但也是源于对亲人的关心和保护。
“今天我第一次见皓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我建议你要先放下偏见,才能客观真实地了解一个人。”
谢芮曦点点头,见程笙要走,纠结两秒没忍住问:“笙笙姐,你最近跟阿绎有见面吗?”
“没有,不过他隔几天会给我打个视频看宝宝。”程笙看她,“怎么了?”
谢芮曦抿唇:“没事没事,就随口问问。”
程笙转身往包间走,手刚放到门把上,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松开门把,站到一边接电话,是孟璃打来的。
孟璃像打了胜仗的大将军,语气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笙笙,你猜我在外面吃饭碰到谁了?那个叫啥端木的,就是谢聿辞那个朋友,我看见他被女人甩了,哈哈哈……我故意往他那边经过,他觉得没面子,跟我呛起来,结果还没呛赢。不是我说,他吵架也太垃圾了,哈哈哈……”
笑声魔性刺耳,程笙拉远听筒:“你稳着点,别把他惹急眼了报复你。”
“我怕他报复?”孟璃主打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他吵架那怂样你是没看见,憋憋屈屈想骂又骂不出,估计是肚子里没啥墨水,骂人都没词汇。”
程笙跟她聊了会儿,最后在她猖狂的笑声中挂了电话。
这边刚挂电话,端木文翰就委屈得把状告到谢聿辞那去了。
“聿哥!你不知道我为了你有多能忍,我都他妈变忍者神龟了!”
谢聿辞忙着批文件想快点结束工作,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开着扬声器:“发疯去找傅磊,我现在没空。”
“呜呜呜……聿哥你真的不爱我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程笙的朋友硬怼,都快被她骂成孙子了。”
谢聿辞签字的钢笔微顿:“程笙的朋友,哪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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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笙没在包间待多久,中年人的恋爱热烈起来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甜腻,程笙不想溺死在粉色海洋里,找个借口走了。
深秋的夜晚有点冷,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打转,程笙看着挺有意思,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蹲下身捡了片橙黄色的银杏叶。
“跟闺蜜没吃饱,在外面捡叶子吃?”
程笙错愕抬头,看见一张俊美冷峻的脸。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
谢聿辞唇角勾着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忙完了,顺路过来接你。”
“有司机送我。”
“司机哪有我开的车稳。”谢聿辞拉着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手里的银杏叶轻轻一捏就碎了,“我是你的追求者,工作结束了当然要积极来接你,不然被其他竞争者抢先了怎么办。”
程笙奇怪掠他一眼:“你好好说话。”
谢聿辞心里憋了股被欺骗的火,但又不敢质问,他怕一质问程笙会反杀他一句,谢聿辞,我跟谁吃饭跟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他没资格,他憋屈得快原地爆炸,还要装着云淡风轻,似随意问道:“孟璃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她没开车吧,我们可以送她回去。”
程笙心虚了下,也就一下下,一秒不到:“她有事先走了,我把点的菜吃完了才出来的。”
谢聿辞嘴角的弧度渐渐下落:“是么,早知道你一个人吃饭我就早点过来了,一个人吃饭多可怜。”
程笙总觉得他哪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忽地一阵冷风吹来,后脖颈发冷,程笙一个激灵,倏地想到孟璃半个小时前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哦,破案了。
程笙不动声色,在走到车旁的时候突然抽回手。
“不用你送了,我还是坐司机的车吧。”
谢聿辞手心一空,连忙回身抓她:“司机已经走了,为什么不要我送?”
程笙澄亮的眸子在灯光下清冷漂亮:“就是不想你送,需要理由吗?”
谢聿辞心口的火憋屈发不出来,程笙又给他倒桶油,好像他不自焚都不行。
“程笙,气死我了上哪去找这么惯着你的人。”
“你惯我什么了?”
谢聿辞定定凝视她片刻,紧抿的薄唇纠结张合,终是把话说了出来:“你骗我,你根本没跟孟璃吃饭。”
程笙丝毫没有心虚,理直气壮:“嗯,就骗你,怎么了。”
谢聿辞噎住。
结结实实噎住。
果然真诚是必杀技,杀得人毫无还手之力。
白色路灯下,他脸色绿中带点黑,黑里透点沉,几许变换后憋出一句:“总而言之骗人就是不对,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程笙耸耸肩:“不想哄。”
“……”
连简单哄两句她都不肯,深秋的风好像吹进谢聿辞心里,他的心哇凉哇凉。
他注视着她,狭长的眼眸被风吹得泛红,委屈得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没见过这么爱哭的霸总。
程笙心尖软了下:“想知道我跟谁吃饭了吗?”
她拿出手机,当他的面拨通熊黛的电话,开的扬声器,熊黛接起:“笙笙?你有东西忘记拿了吗?”
程笙在谢聿辞微妙到不能再微妙的神情中,慢条斯理道:“哦,我以为蓝牙耳机没拿,刚才在包里找到了。”
挂了电话,谢聿辞张口要说话,程笙抬手食指压在他唇上:“嘘,还有个电话。”
她又拨通谢芮曦的电话。
“笙笙姐,你吃完了?我先走了,要我回来接你吗?”
“不用,我就问问你回家没。”
挂断第二个电话,周遭诡异静默下来,只余呼呼的风声,似在无情嘲笑某人,笑得挺狂。
程笙仰头看他,学他平常的样子痞气扬眉:“总而言之乱误会人就是不对,你哄哄我,我一点儿也不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