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阳城召开苍木国难得一见的七城大会一事,玄英本该将这件事早早地禀报师父,但他在约莫半月前上门拜见过一次,金刀黑剑的侍从回报说尊者仍在闭关参悟武道,不能见任何人。
算到今天为止,他已有将近四个多月没有见过师父了。金刀黑剑对他的武道进境十分关心,常常每隔十来天就会指导或是询问一番。这么长时间既不召见也不接受拜见,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不过闭关参悟武道需要时间,而且不得外人打扰,因此师父不见自己玄英并不觉得奇怪。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七城大会,玄英虽然是金阳城的少将军,身份尊贵,权势极大,但他并没有参与,一来这些与外国外城交涉的事并不是他的职司范围,二来也不是他的性子所喜,他不愿意跟太多的人打交道。
但这件事必须让师父金刀黑剑知道,因为即使最后达成协定,七城或者几城愿意组成联盟对抗赤兵,金阳城该怎么出兵,出多少兵,这些事还是师父说了算。自己这个少将军绝不能在这种大事上擅自做主。
丝丝一大早便来到了松竹园。
她看到坐在屋中披头散发的玄英,嗔道:“你是金阳城的将军,怎么这几天都不愿梳头的,像个什么样子?!”
玄英只朝她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丝丝只好将一面铜镜摆在玄英面前,又找来梳子,替他梳起头发来。
玄英问道:“你还记得四年前我们躲在天锟城堡一间废弃小屋中的事么?”
丝丝说道:“当然记得啊。”说到这里,她顿时想起被雨淋湿的那一次。当时她因为衣裳湿透需要更换,屋子狭小,因此换衣时与玄英仅隔着一张薄薄的布帘。没想到赤裸的身体映照在了屋中的一盆清水中,恰好被玄英给看到了……
她白皙明媚的脸蛋霎时间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干什么提这个?”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玄英的眼睛,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旖旎的一幕,心情激动之下,不自禁地将丝丝拿着梳子的小手抓住。
丝丝一惊,但没有挣脱,她能感觉到玄英冰凉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玄英侧头看着她,眼中阴冷的寒芒不再,而是一片柔和,好似春天里温暖的烛光。
丝丝轻轻咬了咬下唇,说道:“我问你呢,你……你干什么提起几年前的事?”
玄英渐渐从激动中平复过来,问道:“你还记得当时那个叫‘虺尾’的灵么?”
丝丝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得,他的尾巴是一条没有眼睛的毒蛇,特别怪异。”
“你猜他是从哪里来的,耳壶山,还是兽山?”
丝丝摇头说道:“我看都不像,苍木国的灵很少有像他那样子的。”
玄英笑了笑,说道:“比如你,比起金阳城那些坐闺房的大小姐还要漂亮得多。”
丝丝立马板起了脸,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是人,不是灵!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
玄英说道:“我当然信你。”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们说正事。你觉得虺尾是哪里来的灵?”
丝丝皱眉想了一阵,说道:“看他的模样,倒很像赤沙国的灵,不过口音完全不同……”
“你真的觉得他像赤沙国的灵?”
“是啊,你看他的身形、牙齿,还有那条没有眼睛的奇怪尾巴,反正在苍木国我是没有见过。”
“但他的口音又是苍木国的……”
丝丝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那会不会是有人把他从赤沙国带到了苍木国,时间久了,也就学会了苍木国的话音?”
丝丝皱眉不敢回答,沉默了一阵才问道:“你说这个到底有什么事?”
玄英摇头,说道:“只是觉得奇怪。”
丝丝已替他将头发梳好,再帮他结成髻子,带上发冠。接着将镜子摆正,笑着问道:“你看看怎么样?”
玄英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眼,在金阳城待了已有四年多,衣食无忧,脸色不但白净一些,也没有之前那么瘦削了。忽又想起父母妹妹惨死的场景,自己却在金阳城中锦衣玉食,双眼登时变回了阴冷的模样。
丝丝问道:“玄英,你……你怎么了?”
玄英说道:“等一下我去见师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丝丝喜道:“好啊,当然愿意了。”玄英之前办公事时从不邀请她同去,这还是第一次,丝丝自然十分高兴。
金刀黑剑的住所在金阳城的东北侧,位于主城外围,背靠着一座名为霓山的葱郁小山。房舍算不得多么精致豪华,胜在周边山青树绿,十分清静。金刀黑剑年纪越大,就越喜安静。
玄英和丝丝带了兜帽,各自骑了一匹马,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金刀黑剑的住所。
拉着大门上的铁环咚咚咚地敲了一阵,一名仆从过来开了门,见是玄英和丝丝二人,急忙躬身行礼,叫了声“玄将军”。
玄英说道:“你让我进去,我有要事面见师父。”
那仆从说道:“玄将军见谅,尊者说了,他最近不见任何人。”
玄英皱眉问道:“都两个多月了,难不成师父还在参悟武道?”
仆从躬身答道:“那是尊者的大事,我们做下人的并不清楚,也不好多问。”
玄英说道:“你先让我进去,我只在屋外跟师父说说话,不用开门打扰他。”
仆从脸上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说道:“不是我不让将军进来,是尊者的确有言,如果他不自己出门,任谁来了都不见。”
丝丝不禁有些生气,插嘴说道:“尊者虽然身份尊贵,难不成真的谁来他都不见么?”
仆从说道:“不错,就算是我们金城主来了,我也是这般回答,不是有意为难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