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知道。”我听见欧阳仿佛是在我的耳边说话一样,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并提醒了张铁锤,我还是听的真真的,因为我骤然停止了弹奏。
这就是隔墙有耳。
一瞬间,我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想拉开窗帘,质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欧阳也在我那个小区里居住,我却不知道?他送我回去的那次,还假装不知道路我?
可是,我只是伸了一下手,就立刻又缩回来了,我把手搁到琴键上了。
事缓则圆,遇到事了,心情不好了,先不要动,更不要说话,我不断安慰着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我的情绪,强迫自己熄火了。
我似乎听见欧阳冷着脸子对我说道:“凭什么必须让你知道我也在那个小区居住?!”我脸一红,又冒出一头汗来。
得亏我吃了一大碗面条,不然,就凭我不断地出虚汗,也绝对扛不下来这三个多小时。
我盖好琴盖,活动着腕关节,准备离开。说实话,我都佩服我的意志力了。
“你那是缺钱!”圆圆听说我还在发烧,她不放心,发信息要过来接我。
“比缺德强!”我回复她,并告诉她,我已经叫过车了,马上到家。
窗帘被掀开了,陶楠瞪着眼睛透过那个小窗口直直地看着我。
我一时不知所措。
“你不是生病了吗?”她看见欧阳和张铁锤一起走过来,她假惺惺地问道。
“是你呀,杨铁柱!”艾莉也凑过来,似乎很是意外。
陶楠看着身边的欧阳,解释道:“对不起,不是我非要掀开窗帘的,乐曲停止了,我听见手机微信叮叮地响,还以为是乐师忘这里了呢。”
她明着是关心人家的手机,实则是在给主人告我的状,我不该在弹琴期间玩手机,虽然我已到了结束期间,但客人还没走,我不该弄出声响,打扰了他们。
“楠总,这窗帘上明明写着do not disturb的呀。”艾莉貌似参了陶楠一本,她地道的英语发音,让我一个单词都没听出来了。
“哟,莉姐是在批评我呀,打扰了也没什么呀,又不是在搞金屋藏娇,对吧?”最后那个词,她是冲着欧阳说的。
“你好些了吗?还发烧吗?到这边来吧?”张铁锤接过陶楠撒手的窗帘,伸手进来,拉到了一侧。
“出来,过这边吧?”欧阳终于说话了。
“你看,大家还得感谢我呢,是我发现了杨总!”陶楠又冲着欧阳说。
她不说这话还好些,她这样一说,我突然意识到,有可能是欧艺告诉她我在这里兼职的。
瞅我干的都是啥活儿?不是卖饭就是卖艺,在一群“总”的同学面前,我自惭形秽。
我只好走出偏房,经过卫生间,经过雕花门框,进到了大厅。
意外的是,除了陶楠,其余的人都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
看得我不好意思了,只好先表态发言,我说,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我先转向陶楠,说道:“以后楠总不要再叫我杨总了,我白天在明湖大学卖饭,周末夜里在这里兼职。来自农村的打工人,你叫我铁柱就行。”
“哎,杨总言重了,谁都有个钱不凑手的时候。”陶楠上来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说。她的手依然冰凉,但更冰凉的还是她的话。
她那句“钱不凑手”让我分不清她是在说我曾拿走了10万块钱,还是在告知大家,我是因为穷,钱不凑手,才卖饭卖艺的。
张铁锤给我端来了一杯白开水,他说,杨铁柱你真让人刮目相看,你发着高烧,居然还出来上班。
张铁锤的话,算是帮我解了围,他把卖艺说成了上班,这样,我就是一个非常正能量的员工了,在我发着高烧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上班,这不就是集体荣誉感强,干事敬业的好员工吗?
我腼腆地笑了笑,一口气喝完了张铁锤端过来的水,我出汗太多了,正渴的很。
然后雕花门框里就传出一种男中音,让大家久等了吧?又来晚了。
“不晚不晚。”
“正是时候军哥!
几个人应和着,其他同学早都走完了。
“这位是……”男中音的声音像掉进了水井里,我曾经听到过的。
“杨……小姐。”欧阳主动介绍我,他不称呼我杨总,也不叫我的名字。
我赶紧站起来,欧阳又介绍说,“这是亨达的陈总,你真不认识?”
不知道是在询问我到底认识不认识他,还是认为陈总大名鼎鼎,我应该有所耳闻的。
“久仰久仰。”我两只手只管捧着张铁锤给我端过来的茶杯,并不打算和陈总握手。
陈总仔细端详着我,点点头说,嗯,不错!
我瞅了一眼他快锃亮的脑门,忽然想起圆圆说他连嫩韭菜都割不动了,就绷不住笑了。
见陈总的眼还在审视着我,许久没说话的艾莉说道,“陈总一看见美女,眼睛就不会转圈了,待会要输钱喽!”
“是啊,这叫情场得意赌场失意。”陶楠温柔地回应。
“那咱们走吧,楼上早已准备好了,就等陈叔了。”欧阳说道。
原来他们约好去楼上打牌。
“一起去吧!”陈总看着我,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
“哦,杨……小姐有点感冒了,还在发烧,恐怕不能熬夜,改天再让她陪您吧。”张铁锤替我说话。
“毛甯这爱护得很嘛,杨小姐叫什么名字?”陈总问道。
“行了军哥,看见个美女,你都想认识认识。走吧走吧!“陶楠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陈总出去了。我猜她是不想让陈总认识我,所以拦截了一下。
正好,像杀毒软件拦截了病毒一样,要是陈总知道了我的名字,他肯定不会喊我去打牌的。他应该都没脸跟我说话。
今晚遇到陈总的事,我也不打算告诉圆圆。
几个人跟着相继出了罗马厅。
张铁锤问我如何回去,我说我已经约好车了。他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就上楼了,走了两个阶梯,他又停下来,说,你也别太拼了!
然后他喊欧阳,走啊?
欧阳站着没动,他说你先上去,我把她送出去。
我和欧阳一起进了电梯,我又不自在了。
他打开手提袋,我看到里面有好几摞钱,他拿出一沓钱塞给我,说,别再推辞了,这是住院的营养餐费。
我正要还给他,见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的项链,占住了手,我就没动。
他拿着我的项链,犹豫着要不要给我的样子,因为我一手拿着包,一手拿着钱,腾不出手来接项链的。
男女有别,他总不能塞我口袋里吧。
突然,电梯提示音响了,我准备把钱给他下电梯。
我走近他,把钱……
他突然靠近我,松开我项链上的绳子结,想帮我戴上。
电梯门开一会儿了,他才笨手笨脚地帮我戴好。
陶楠站在电梯外,脸上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