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绾没有反驳,但不代表她认同这句话。
只要他们之间仍存在着欺骗与隐瞒,那崩裂是迟早的事情。
在她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那一瞬间,就再无任何信任可言。
为了复仇在仇家隐忍多年,厉濯羽有他的苦衷,换做是她也会隐瞒这重身份,但这不是为他欺骗戏耍她开脱的借口。
至于厉濯羽说了这么多,至少有一点是不在他的预料之内的。
那就是,她压根就没和陆凛发生过什么。
或者说,她和陆凛仅有的那一次喝醉了的机会,也被他的那通电话给打断了。
在外人看来或许这可真是荒唐至极,bao养了三年的金丝雀,豪掷千金,却碰也不碰,这可能吗?
但事实上,她除去心情烦闷时会召陆凛来弹钢琴给她听,每次听的还都是那几首弹烂了的老曲子,可以说是没动过任何邪念。
陆凛在钢琴上的造诣的确登峰造极,年纪轻轻就包揽了各种国际大奖,当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流连跳跃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他那专注认真的模样,尤其是侧颜,时常会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合。
面对这样的陆凛,她的心中全然没有半点其他的念头。
因为但凡多出了一点杂念,都是对心中那个人的亵-渎。
可现在,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愈发感觉脑海里的那抹影子逐渐变淡了,开始褪色,甚至模糊了。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绾绾?”
一声低唤拉扯回了已飘远的思绪。
霍绾回过了神,缓缓眨了下眼:“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
少年背靠在书桌前,视线眺望出了落地窗外:
“花园里的蔷薇花架都被搬走了,空旷了很多,为了两天后的招待晚宴,我暂时让人移植了一些应季的鲜花,等宴会结束以后再重新移植一些你喜欢的……”
“不用了。”霍绾摇了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窗外,“把那些蔷薇花架……都移植回来吧。”
闻言,厉濯羽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你不是不喜欢蔷薇吗?”
霍绾仍是望着窗外,淡声道:
“没有,先前是因为我不知道那些花有其他特殊的含义,现在不同了,移栽回来吧,让它们回到原有的地方。”
没想到,这一次厉濯羽却不认同了。
他眉目深沉,低缓扯唇,轻笑:
“不用了,那些不吉利的东西,早就该铲除了。”
种下那些花的时候,明明是两心相许,誓不分离。
可最终,那个男人还是没有遵守诺言,致使那个女人郁郁而终。
厉濯羽并不理解那个女人,认为她实在是愚蠢,轻信了男人的谎言,从而错付了一生,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连家都回不去。
提起当年的华都第一美人,厉家的千金-厉语棠,几乎没有人不感慨叹息。
家世背景如此雄厚,容貌又惊艳出众,谁也不会想到,最后她会落得如此个结局。
细数当年同时期的华都世家千金,追名逐利的霍夫人-沈婉容,曾经一揽君家大权却同样早逝的君夫人,还有季家破产前的那位季家主母,都是在华都分外耀眼的存在。
至于红颜薄命的厉家千金-厉语棠。
向爱而生。
这四个字足以概括她的一生。
哪怕是自己的生母,与自己血脉相连,从前的厉濯羽也还是无法理解厉语棠的所作所为,认为她不过是个天真到愚蠢的人。
可现在,他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个天真到愚蠢的人。
向爱而生……
只有轮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倘若失去了她,好像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明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的陷阱,可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深陷进去。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哪怕得到一点正向的回馈,饮鸩止渴也无妨。
霍绾当然不明白厉濯羽都在说些什么,结合她所掌握的信息与他脸上的神情,能猜到些许,但不确定。
他的指腹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低俯下身的那一刻,大片的阴影落在了她的头顶,连同着那带着热度的气息将她包围笼罩。
印在她唇上的是很单薄的亲吻,浅尝辄止。
甚至她还没反应过来,唇上的冰凉触感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他的额头还抵着她的,眸底似乎敛着极深的情愫,“绾绾……”
“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不抛弃我,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哪怕……你的心里有其他人,哪怕……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
现如今,他算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他亲生母亲当年的心情与感受。
向爱而生……
呵。
寥落的一声轻笑,是对他自己的讽刺。
霍绾一时之间忘记了眨眼,喉咙干涩,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次次从厉濯羽嘴里听到这种话,听到他的决心,她的心情就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复杂。
是动容吗?
还是……同情?
都是,又或者都不是。
静谧的时光里,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手臂不自觉地环上少年的脖颈,用行动代替了她的回答。
不知道是出于一时冲动还是什么,本能地反应让她这样做了,瑰丽的唇瓣印了上去。
这一刹那,身前的少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地扣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