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内阁首辅一位空悬,蒋南笙站在文官的第一列。
郑文扬话落后,陈正德抬头看了眼蒋南笙官服下摆,从列队中站了出来。
“圣上,陈家驻守宁远城多年,深知其重要性。后金主要是由建州女真部落组成,在上一任可汗在世期间,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部落被扩充归属于后金。
新一任的可汗虽是老可汗的嫡子,却是不能得到其他部落的服众......”
“郑大人对宁远城的实况不是十分的了解,眼下并没有郑大人所说的那般严重。还不足撼动我朝在宁远城设置的屏障,请圣上相信陈老将军。”
“是呀,陈家驻守宁远城多年,自是知道当中的利害关系。”
“郑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身在其位。”
大殿之上的群臣窃窃私语,当中更是分成两个派系,话语中也全然是为了边关战事考虑。
杨大人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对于战事,相信在列的同僚们,无任何一人能比郑大人有发言权。
圣上,自六年起宁远城战事不断......老臣虽然不懂得军事,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思路守城。”
蒋南笙昂首看着上首的建明帝,余光中,户部尚书侧迈一步,站在杨大人身旁,道:
“圣上容禀,当下国朝局势,内有诸般政务亟待内阁梳理完善,外有边患隐忧需妥善应对,实乃关键之时。内阁作为圣上处理朝政之重要依仗,首辅一职至关重要。”
傅池说话间,那双满是福气的耳垂微微抖动,一脸的正色:
“诸内阁诸位大臣之中,陈正德陈大人,其谋略深远,在应对以往类似颇为棘手政务更能熟稔于心。况且陈大人出自驻守宁远城之陈家,一直以来陈家忠心耿耿,于三代君王皆是为令是从。”
“如今这般局势,正是需要像他这般,既能通盘谋划又能凝聚人心之人出任首辅,方能与圣上同心同德,稳固朝纲。”
傅池抬头看向建明帝,声音苍老且有力:“恳请圣上恩准陈正德陈大人为内阁首辅!”
杨大人睁大眼睛,转过身看着傅池,抬手指他怒斥,“你这是再用边关战事吃紧,来威胁圣上吗?”
傅池躬身,“臣,不敢!请杨大人慎言,你我皆是为了圣上分忧。”
他的话落,又有几个官员出列,同意傅池的提议。
当然,这当中也有支持杨大人想法之人。
赵煜一脸淡然,好似没有看到下首群臣们,因为此事而争吵得面红耳赤。
他把目光落在蒋南笙身上,见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正想要开口说话,陈正德从列队中站了出来。
“臣父十几岁便跟在太祖帝身边,直到如今耄耋之年,依然谨记臣子本分,不忘初心,兢兢业业驻守在宁远城......臣以榜眼之身弃文从武,不过是秉承着继承家父衣钵。如今又弃武从文,在内阁同其他阁臣相比资历尚浅。”
“臣只求能辅佐圣上,同蘘盛世之光,并不求能堪当此重任,还望圣上圣裁!”陈正德撩起官袍下摆,跪在大殿之上以额头触地。
又有官员从列队中走了出来,跪在陈正德的身后,“请圣上圣裁,莫要让忠臣寒了心!”
这人说完之后,那些支持陈正德做内阁首辅之人,皆是跪在大殿中有些灰暗的金砖上。
太和殿上空,荡漾着他们的异口同声。
“请圣上圣裁,莫要让忠臣寒了心!”
“请圣上圣裁,莫要让忠臣寒了心......”
杨大人颤抖着嘴唇,“你们......你们这是在逼迫圣上吗?”
坐在上首龙椅之上的赵煜说话了:“爱卿们请起吧......傅大人所言有理,陈家三代忠良,忠心自是毋庸置疑的。
赵煜随即又说道:“杨大人既是皇后的祖父,又是翰林院的大学士,他的话朕也不能不斟酌一番。内阁首辅一事,就等到中秋宴过后吧!”
赵煜说完,摆了下手,从龙椅上站起身朝着侧殿走去。
太和殿中还回荡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陈正德从地上站起身之时,刚正的面上被一股阴云笼罩着,好似殿外的灰霾之色。
被人簇拥着离开时,他转过头。
从清瘦而苍老的杨大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同郑文扬站在一起的,蒋南笙的身上。
蒋南笙察觉到陈正德的目光,抬头看向他,唇边露出一抹淡笑。
不由得让众人,看向蒋南笙和陈正德他们二人。
方才朝堂上发生的,蒋家和郑家并未发表任何意见。顿时各种猜测,纷纷出现在大家脑中。
陈正德朝着蒋南笙拱了拱手,待看到内侍过来传话时,他才缓缓收回手。
赵煜站在开着的窗扇前,南书房窗外能看到乾清宫的荷花池,一尾尾的锦鲤悠闲自在的穿梭在湖水中。
他面上带着明显的羡慕,听到身后的脚步,仅是回眸看了眼蒋南笙,又将目光落在荷花池边。
蒋南笙走进来后,跟在他身侧的黄通躬身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煜转过身看着蒋南笙轻声说:“秦大人昨日找过朕。”
想到秦朗对他说的那番话,赵煜淡然白皙的面容上变得赤红,说不上是气愤还是不自在。
蒋南笙笑了笑,“圣上,臣也有东西要交给您。是臣上一次同您说的,眼下能掌握的证据全部梳理清晰。”
说着蒋南笙从朝服内兜中掏出一本折子,双手递给赵煜。
赵煜接过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
“蒋大人可还记得你同我说过的话?”他淡然的面上带着决绝,像是不听到蒋南笙的保证誓不罢休一样。
“圣上仁慈。”蒋南笙笑了笑,缓声说:“宫里面的事情,淑太妃和黄通会安排好一切。金吾卫中有陈家人,圣上万不可多信。锦衣卫指挥使是臣的阿父,是可信任之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黄通和锦衣卫皆可托付传递消息。”
见赵煜有些欲言又止,蒋南笙放下手中茶杯,“圣上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