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赵旭没有给陈家回盛京城任何机会。
以体恤怀远将军年事已高为借口,陈家兵权被各种理由渐渐蚕食,直至陈家被铲除,不再对皇权构成威胁。
全然不似当下这般风光无限的景象。
而建明帝与先帝这对父子,对长公主,或者说她身后蒋家的做法出奇的一致。
心存戒备的同时,又要利用蒋家来打压朝中势力。
不然又怎会将郑开承,这位先帝钦点的状元郎,安置于宗人府那样的地方。
蒋五爷却不打算再提及这些事。
烛光下,他的轮廓被勾勒得更加分明,眼眸深邃。
握着她的手放在下颌处,用新长出的胡茬,缓缓摩挲着她的掌心,还有手腕内侧。
蒋五爷微微垂眸,凝视着顾瑾初低声问道:“大兴是天子脚下,秦家亦在那里。相比起你手中的几个铺子,同固安而言大兴距离更近。”
顾瑾初被他弄得止不住地瑟缩,想逃却又逃脱不得。
她莹润明媚的面庞上,露出既想笑又难忍酥麻的神情,声音颤抖着说道:“你怎么说起这个!”
她那双潋滟的眸子似是带着水光,在屋中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尤为诱人。
蒋五爷被她这般模样勾起了火气,随即有些隐忍地不再逗她。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些许,轻声说道:“若你想,日后寻个机会我们搬去大兴。如此一来,你不仅更为自在些,与岳母相见也变得方便。”
顾瑾初听闻此言,怔住一瞬。
她自然是想的!
大兴虽是同固安只有一个时辰的车程,母亲很快就要到了孕晚期,车马劳顿已然不适合。
秦家只有母亲和阿父两个主子,平日里家中只有母亲一人,她总归是不放心的。
“婆母和国公爷那里,夫君可曾打过招呼?他们二老可是会同意?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顾瑾初惊喜过后,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蒋五爷是国公爷的嫡幼子,国公夫人一生只生下一女一子。
长女是宫中的淑太妃,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作为蒋老夫人唯一的嫡子,他们五房若是搬出定国公府,这无疑是与蒋家分家。
眼下国公爷健在,在这种情况下,提出分家之人实属大逆不道之举。
上一世直到她身死,蒋家各房依旧生活在定国公府,并没有分家一说。
若是说世子爷日后承爵,届时王氏提出分家,顾瑾初觉得大有可能。
眼下,怕是不能成行的。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各房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如若不是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父母在,都不可能上升到分家。
顾瑾初骤然想到国公爷给的那一箱子的金条,莫非是国公爷有意在安排后事。
可是他的身体明明看起来还很硬朗。
不然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在私底下做出的那些事情,还不至于生出嫌隙至此这般。
蒋五爷笑了笑,缓声说道:“合心意的宅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
他的神情轻松,全然不似她这般紧张。在一旁耐心地解释给她听:“两个孩子转眼间就会长大,待到他们会跑了,缘缘堂就会显得有些拥挤。”
顾瑾初微微点头,她还真的没有想到那么长远。
庭院中的一侧厢房被她改成了书房,孩子们再大一些,住的地方便不够用,但这也不是搬出定国公府最完美的借口。
况且缘缘堂四周还有很大的空地,算是预留地的一部分。
上一世,在长子承恩抓周后,缘缘堂就曾扩建过。
说到搬出定国公府,顾瑾初真的放在心上了,“随心意的宅子难寻,主要看的是地段和位置,剩下的那些尽管舍出银钱,都能满足一应的要求。”
“大兴的宅子可是不会挂在牙行。”蒋五爷想了想说:“让铺子上的掌柜留意着就是了。”
顾瑾初点点头。
五爷手下那些铺子也都在她手中掌管着,管事掌柜们,总是比她这个在后宅的妇人消息多。
这时有下人过来摆晚膳,两个人便不再提这件事。
用过晚膳后,夜色已深。
顾瑾初从净房回到内室,目光在拔步床,还有孩子们的摇床上扫了两眼。
若是抱了两个孩子回来睡,她是不放心让他们单独安置在摇床上,那样他们夜间哭起来,就来不及第一时间安抚他们。
拔步床虽是能住得开,可孩子们太小,顾忌太多,他们一家四口必然会有些狭促。
况且五爷明日还要去当值,总不能影响到他的休息。
西次间的临窗大炕则不同,宽敞到可以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五爷同她带着孩子过去睡,却是多有不便。
五爷也不会允许,她带着孩子们他自己留在内室。
蒋五爷已经躺在床上了,床尾那侧的床幔轻垂,让拔步床里侧的光线尤为暗沉。
见瑾初进门后他拍了拍身侧位置,笑着问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顾瑾初只觉得,这句问话莫名地似曾相识。可不就是五爷午后回来的时候,她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此时场景转换,再听到这句话时,心境则是大不相同。
她回眸目光投向隔扇之外,在那边,是堂屋一侧的耳房。
想到乳娘们正带着两个孩子安睡在那里,让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牵挂。
故而错过了,五爷眼底那抹明显的笑意。
顾瑾初没有再耽搁,将身上的大袖长衫脱下来,放在床边高几上。想着半夜孩子们若哭了,她披上衣衫便能起身。
直到她坐在床边转过身,才看到拔步床里侧睡着的两个小人儿。
此前他们被蒋五爷高大的身形挡住,以至于此时她才瞧见他们。
顾瑾初轻抿下唇,面上露出一抹温柔甜美浅笑,“五爷什么时候把孩子抱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