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在野的记忆中,对老爹的印象其实有些模糊。
因为老爹多数时间不在家,回家时又很忙。
有限的深刻记忆,就是教大哥和自己练武艺、使用兵器。
老爹很了不起,但也很疏远。——这就是萧在野对老爹的感觉。
这也不能怪他。
这时代,一般农户家里,除了对长子重视一些,其余孩子基本是任他们随波逐流。
萧在野上头有大哥、姐姐,下头有妹妹,所以受到的格外关注不多,同时也不怎么受约束。
好在家里还算宽裕,他能按照自己喜好捯饬一些事物。
比如射箭。
很早的时候,萧西风每次回家,总会带回各种兵器。
那是他在战利品中挑出来的,都有些特别之处。
老爹出门后,孩子们就找出家中的各种兵器来玩耍。
这个时代,农作和兵役、徭役是男丁们的主要人生经历。尚武习俗很浓。
孩子们从小摆弄大人兵器也是常态。除非家中没有。
萧在野很小就对弓箭情有独钟。经过不断练习后,渐渐地,他的箭术也像模像样。
老爹、爷爷便有意引导他发展这个爱好。
……
射箭,自古就是学问很大的技艺。
除了眼力、膂力、听力,还要计算风向、风力大小。
最高境界是计算抛物线,以箭的加速重力杀伤敌方。
前面类似于巡航杀伐,主要看箭手的力气、技巧。后者相当于弹道攻击,借助地球引力加速度,角度计算是关键。
最近,萧在野感觉自己的箭术进步神速。
最明显特征是判断目标距离的误差越来越小,精准度提高许多。
还有,听力和感知力也明显增强。
以前,自己也就能感觉周围十几丈内的物体位置变化。
现在,自己似乎对风中的气味非常敏感,对空气中声音变化都能清晰捕捉到。
而且,感知范围似乎也在扩大。
萧在野自然不会想到有鬼修帮他,而且这鬼修还是自己已逝的老爹。
他也不是愣头青了,考虑问题也是有些逻辑的。
他认为自己的变化、进步,应该是自己日积月累所致。
反正是好事。
他觉得:这种状态从前没有过,只怕以后也不会经常有。
于是,他便抓住这个机会,勤奋练习、提高射箭术。
萧西风“看到”二儿子这么开窍,也很欣慰。
这小子,朽木可雕也。
萧在野快40岁了,早已一副饱经沧桑模样。但萧西风以老父眼光看他,自然还是小子。
……
萧在野与建康令府主簿刘纯羊一起,带着6名军士,骑马来到钱塘县衙门口。
八人下马,刘纯羊向衙门守卫出示了腰牌,表示要见县令沈文秀大人。
守卫见到是建康令府来人,不敢怠慢,立即进去通传。
在京城建康,最大衙门自然是皇宫。
皇宫之下是丞相府,也就是东阳城。
东阳城之下,是西洲城府,即扬州刺史府。
西洲城府下是丹阳郡府,也就是丹阳城。
再往下就是建康令府了。
丹阳郡府级别高、管的地盘大,但建康令府管的位置关键。
对京城外的官员来说,他们更忌惮建康令府。
刘纯羊、萧在野一行很快被带进县衙大院。
六名军士在牙房歇息,刘纯羊、萧在野被引到正厅,受到县令沈文秀热情迎接。
刘纯羊身为建康令府七品主簿,属于文官系列,级别与沈文秀对等。
不过,同为七品官,多数县令在皇帝那里,起码在首宰那里,是挂了号的,不是其它阿猫阿狗七品官可比。
刘纯羊这种七品文官,就属于阿猫阿狗之流。加上自己老板来头不大,刘纯羊心里有数。
他见那位身着县官官服的年轻人迎来,便抢上前几步,抱拳主动行礼,道:“在下建康令府主簿刘纯羊,参见沈大人。”
沈文秀却不托大,立即拱手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刘大人折煞在下了!快请上坐。”
说着,伸手延揽刘纯羊坐在主客位,又招呼萧在野就座。
萧在野只有军职、没有文职,在正规官场尚不入流,也就简单行个军礼后就座。
刘纯羊为沈文秀介绍了萧在野,并提了一句他是本地人。
沈文秀出身世家,是混官场之人。他见刘纯羊特别提及这点,不管有没兴趣,他也表现出兴致盎然样子,问道:“原来萧司马是钱塘人。不知贵乡是哪里呢?”
萧在野便答:“在下老家是古桑乡。”
“哦,古桑乡……有位已故都尉萧西风壮士,不知与贵司马是什么关系?”沈文秀接着问道。
萧西风最后一次出征,军职是护军都尉。钱塘战阵另外四人都是随军司马。
他们牺牲后,钱塘县衙曾代表朝廷颁发奖励、抚恤金,后来又奉命去收回。
——这些事在县衙有详细记录。
虽然那些事发生在前几任县令任期,但在钱塘县境内算是大事。又牵涉到彭城王,影响深远。所以沈文秀很熟悉里面的曲折。
萧在野沉声答道:“禀县令大人,萧西风大人正是在下家父尊讳。”
沈文秀听了,起身离席,对萧在野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萧司马是萧都尉后人。”
萧西风等人后来被朝廷收回了荣誉和抚恤金,所以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萧在野也离席还礼,道:“谢大人心意。家父几人…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下和刘主簿这次到钱塘县,是奉建康令萧道成大人之命,带着大将军文书,来招募军士的,数量是500。还请大人多多帮忙。”
沈文秀立即笑答:“好说好说。有大将军文书,征兵是本官份内职责。两位大人不必担心。”
建康令府招兵,不管是服兵役的义务兵,还是在乡勇里挑自愿兵,在当兵中都算“好差”。
因为是在京城服役,不辛苦,没什么危险。运气好还能得到机会。
这时代的风尚是:年轻人并不排斥到京城吃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