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祁无妄和楼云寒所在的东苑房门被人敲响，祁无妄先去云宫中将楼云寒接了出来，这才去打开房门。
楼云寒一下午的练习依然毫无进展，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很臭，明显心情不佳。
祁无妄自己去打开房门。
来人不是云黎，而是寒星玥，见到是她，祁无妄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云夫人。”他朝对方点了点头。
寒星玥笑了笑：“小友也姓云，说起来与我们云家说不定还是远亲呢，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你们也不必如此客套，我姓寒，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寒姐姐吧！”
“……”
祁无妄都五百岁了，这声姐姐他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的。
他点了点头，却没吭声。
寒星玥对他这种性子的人也很是了解，看出他的不自在后只笑了笑。
“好了，我是来叫你们吃饭的，这房间你们住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顺心的？”
“都很好。”
楼云寒揉了揉脸，将画符接连失败的郁闷压下心底，他也走向门口，冲寒星玥笑了笑：“有劳寒姐姐亲自前来，我们这就过去。”
“好，走吧。”寒星玥转身带路，略微走在前面。
楼云寒和祁无妄并肩而行，三人都不开口。
祁无妄和楼云寒都知道寒星玥亲自来的目的，他们自是有耐心等对方开口。
楼云寒看了看祁无妄的神色，遗憾的是他什么也看不出。
他们还没有交流过，也不知祁无妄和何禅谈得如何了。
不过无妄给的选择对于何禅来说的确的唯一一条可以走的路，对方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才是，楼云寒心中虽然还是有些担忧，却还是相信祁无妄的判断和能力。
三人一路穿过东苑的回廊，眼看着就要出苑门了，寒星玥的脚步放缓了些，祁无妄和楼云寒也跟着放缓了脚步。
终于，寒星玥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二人。
“两位，我想问一下那位何长老可有话让你们带给我？”
“有。”祁无妄开口。
寒星玥眸光微动，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祁无妄，“他……说了些什么？”
“他让我同你说声抱歉，你当年向他求助后他便下界来寻你了，只是他一路被人追杀，甚至连肉身都没能保住，所以才无法继续赴约。”
“什么？”寒星玥心头一紧：“你不是说他被宗主救下了吗?怎么会连肉身都没保住？”
“宗主救他时他已是一缕虚弱的残魂，他告诉了宗主上界之事，宗主想尽了办法为他寻找肉身养魂，只是他如今都还无法自如地掌控新的肉身，所以他才没有亲自来见你。”
闻言，寒星玥心情十分复杂。
当初她向师尊求救本来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她当时刚怀老大云升，初为人母的她除了幸福和喜悦，心中更多的却是悲哀和不忍。
她不忍她的孩子也被剥夺问道修仙的资格，她想要求师傅帮她保住她孩儿的灵根。
只可惜……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师尊的回信，而云升的灵根也在出生两年后被上界发动阵法抽走了。
而后又是云风、云瑶……
每一次她的孩子出世她都在盼望着师尊能够从天而降，将她的孩子救出这牲笼，可她一次都没有等来过。
其实她了解师尊的为人，知道他不来定然是有苦衷的，可任凭她心里再是如何开解自己，却总归还是难以抑制地生出了几分埋怨。
直到云黎出生后，这份埋怨终于演变成了怨恨。
云黎出生后没多久寒星玥便发现云黎的性子跟其他云家人很不一样，他有云家几辈人都没有的开朗，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和好奇。
他不怕生，也善于表达，这样的孩子在云家算得上是完完全全的异类，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他注定是向往天空的鸟，却在一出生时就被折断了羽翼，作为一个母亲，她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怨恨何禅的袖手旁观。
这份怨恨一直持续到今日，她才终于得知，原来师尊及时来过了，只是，他差点死了……
她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一句抱歉。
寒星玥呼吸微颤，手指攥紧了袖口，“师尊他……他老人家当真无事了吗？”
“他的魂魄还需滋养，肉身毁去后一身修为也尽毁，上界也已将他视为叛徒容不下他，如今他只能借着应天宗的庇佑才能保全自身。”
“……”
寒星玥忍不住红了眼眶：“是我害了师尊，若不是我向他求助，他也不会冒险下界，我竟还一直怪他……我真是不孝！”
祁无妄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了楼云寒。
楼云寒本来也是要去安慰寒星玥一番的，对上祁无妄的眼神后他蹙眉瞪了他一眼，传音道：“你给我使什么眼色呢！有本事你自己开口安慰她啊！”
“……”
祁无妄不解地皱起了眉，“我何处招惹你了？”
楼云寒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上前轻声安慰寒星玥：“寒姐姐不必自责，谁又能料到上界那些人如此心狠手辣呢！”
他叹了口气，“你们师徒的遭遇说到底也是上界那些人造下的孽，冤有头，债有主，如今你们师徒都是我们应天宗的人了，你们的仇恨我们应天宗自然会帮你们记着，到时候等我们打入上界时便一并清算！”
“祁妹子说得是！”寒星玥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他们害我师尊性命，又夺我孩儿灵根，新仇旧恨我都记着，将来必定会亲自报仇！”
“这不就对了！”楼云寒继续宽慰：“好在如今何长老的情况越来越好，虽说还无法现身与你相见，但有宗主照料，你们师徒想必很快就能再见，倒是云黎他们确实可惜了……”
楼云寒说罢看向了寒星玥的腹部，面有犹豫之色：“先前听云家主的意思，难不成夫人你如今……”
“是的。”寒星玥低头，双手轻轻地覆在腹部，“这个孩子才三月，还不怎么显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