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我与你割袍断义
“小陈将军喝点水吧。”
旁边的侍从递过来做工精美走线紧实的水壶，陈丹宁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边道谢边收在手边。
“以我们现在的进程，想要再去京城怕还要耽搁月余，毕竟要直接路过丽乐府，那边大山居多，脚程更是不便。要是王大人心急怕也不能急于这一刻。”
王黎点了点头，“一路上多亏小陈将军。”
陈丹宁沉默着拱手。
安排行军路线谁不能做？只要顺着官道走，不看日子总有一日能走到京城，如此简单的事情还专门安排给他。这王大人变着法的吹捧他一个小将，实在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陈将军话这么少，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王大人欠上你小陈将军了。小陈将军平日里跟陈大将也这般？”一边的侍从有些不满意的插嘴。
王大人给了个适可而止的眼神给到侍从。
“现在小陈将军的人马与我们一道去京城，小将军不欠我们的，我们也不欠他们。你再这么不讲礼数我就派你去后头给马儿喂草料。”
侍从明显听进去话了，只是还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陈丹宁。
陈丹宁也听明白了。
想到出发前兄长们一再交代千万不要随意与王大人交恶。不管心里多不喜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真是......年轻人气性上来了一下子就是容易盖不住。
陈丹宁微微红着面皮跟面前与他年岁相仿的王大人行礼赔罪。
王大人十分无所谓的挥手。
“行了这么久的路，心里烦闷容易上脸也正常，我也有这种烦闷的时候。小陈将军不要觉得我们两边各是各的，其实我们在西北这些年都已经同吃住处成兄弟了。到时候到了京城，我们羽林军还是可以与你们西北军同进退。”
陈丹宁被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再次雷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羽林军是什么？皇城私卫。
西北军是什么？是大景的围栏，镇守国土保家卫国的地方。
皇城私卫和这样重要一支军队成一家？共进退？是要把守护国土的中流砥柱变成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吗？
陈丹宁下意识的觉得面前这个傻大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他又不得不扭着自己的思维去往更深的方向去想。
哥哥们说的对，这上京之路如此漫长，只要他耐心些，不怕套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干笑两声，从身后的小包袱里翻出更小一包帕子。
“王大人说的在理。京城对我这种粗人来说不太熟悉，怕得罪了贵人。肯定不如王大人这么如鱼得水。这是家里托人寄来的牛肉干，王大人尝尝味道如何？”
......
齐梓川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床上的人的额头。
再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好像不是很严重......怎么整个人都蔫吧成这副德行了？”
齐梓恒裹在被子里虚弱的扬了扬唇。
“我没事，我可能休息个三五个月就好了吧......”
齐梓川噗嗤一声抿唇笑出来，顺便把最近收到的书信放到齐梓恒的手边。
“净开这种玩笑。”
齐梓恒懒洋洋跟没骨头一样不着五六的歪在床头边三两下看完了信，看完后倒是精神了不少，人眼里也有光了。
“晓骏写来的？”
齐梓恒点头。
“他说他擅自做主带了好多银子来，他要在京城给咱们的铺子，开分店！”
齐梓川错愕，怎么一下子转变的这么突然。
还没来得及仔细问清楚，齐梓恒已经跟个猴一样从床上窜起来，火速给自己套衣服。
“既然要开店，当然要先做好背调，这京城能打的铺子应该不少，我身为幕后boss我可不能懈怠。哎呦，距离这封信来说明卢晓骏这小子已经到半路上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齐梓川不免扶额看着齐梓恒在一边因为穿什么衣服而忙上忙下。
“这件不行，有点单调了些，这件也一般，大街上都穿烂了，阿川哥你快别笑了快帮我看看。”
这种场景可一点也不陌生，跟梁钰一道出游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每日都要上演一遍。
想到梁钰，齐梓川嘴角弯弯的弧度渐渐下沉了几分。
其实在梁钰这件事的态度上齐梓恒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几次，再多次无果后，便再无人提起。
在上次来京城的时候，齐梓川其实是见过梁钰了。
就在小梁大人的府邸附近。
那时齐梓川看着自己刚被递过去的拜帖还不到三分钟就被退了回来，心中多少都是震惊。
因为明眼人眼瞧着从大门走到主人的书房都不应该只用了三分钟就能逛个来回。
大院宅的小厮们都很讲礼貌，虽然这种极端敷衍的样子让人心里不舒服，但是却在身体语言的礼数上做的十分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我们大人在忙，请这位少爷下次再来吧。”
齐梓川摸索着自己的指关节，有些不死心的再递拜帖。
“劳烦再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是青阳府的齐梓川相见，钰哥......梁钰大人肯定会见我的。”
还是那般礼数周全，小厮守礼的将拜帖再接过，然后又用极致的短短几个照面的时间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大人在忙，请下次再来吧。”
齐梓川抿唇只能退后好几步，看着这座院落高墙深院的阴影将他笼罩的喘不过气来。身后的小厮手上抱着不少从外地带来的小玩意小吃食，都是他一路收集了要送给梁钰的。礼物就是要亲手交到手上才能看到被送礼之人欣喜的神情啊。
齐梓川抿唇。
可能真的京城公务实在是让他忙的喘不来气吧，又或者中间传话有很多误会。
他神色不济，垂头在路边走着。
恰巧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里面传来男女混杂的笑声，女子不熟悉，但这男子的声音还是让齐梓川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几乎是瞬间转身，他看到华丽精美的马车在梁府正门前停下，纤长的手伸出来，接着就是一个熟悉到再熟悉不过的人掀开帘子从里面悠悠然的走了出来。
然后帘子里，一双染着不同于当下火热颜色指甲的女子的柔夷也伸了出来，白嫩又素净，无比熟练的搭在他的手上。
“钰哥！”
这样的结果应该比方才要好吧。
方才他甚至连梁府都没得入内，更别说要把这些小礼物都送到这个许久未见的朋友手上。
有什么比好友相见更令人欣喜呢？
听到他的唤声，女子的手一愣，慢慢缩回了马车里，被厚重的帘子挡住。
齐梓川大步走了过去，看着如今穿着京城最昂贵料子的衣服和设计的梁钰，忍不住伸手打趣他。
“不愧是钰哥，穿什么都好看，现在看好像更好看了。我来找你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路过京城，因为你也没给我回信，见到你大家也能放心了......”
齐梓川有些絮叨又一刻不歇说着，一边招手唤身后的小厮过来。
“我顺路买了点你可能喜欢的，不用感谢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用客气，你原来不是也老喜欢往我府上跑......”
整个打招呼的过程，得到的回应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齐梓川一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小厮被强推到梁钰的面前。
被梁钰身边的护卫给伸手拦住。
梁钰轻启唇，脸上眼里一丝笑意全无，好像方才在马车里与人玩笑的不是他一样。
“我不要你这些东西，你们也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齐梓川站在原地心中想说的话一下子全哽在喉咙里了。
“钰哥，你这个玩笑真是一点也不好笑......”
梁钰侧目，好像这么漫长的对话以来，他眼里的视线终于在他身上聚焦了一次。
“我是认真的。不要给我写信，不要来见我，不要跟我有任何关系。你们这样没完没了的，真的让人很困扰。我知道谁小时候都会有相好的玩伴，所以请你们这群玩伴不要再破坏我对回忆的幻想，回忆就该存在于过去。”
说完这番话，他从齐梓川手里拿过了那张精心写下的拜帖，面带鄙夷的在手里揉成一大团，把所有字都揉糊了，随即毫不在意的砸在齐梓川的脸上。
似乎是毫不在意对面这个人的想法，梁钰提脚就走，在与回忆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回忆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与你割袍断义......”
梁钰都能看到自己被拽住手腕的时候旁边这人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与你割袍断义”，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吵架爱说的话。年岁尚小的齐梓川是个暴脾气，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受，偏偏对面这个梁钰也是个死心眼面对一些决策坚定的能放弃所有。
所以他们小时候闹别扭了齐梓川总是要跟梁钰说这句话，“割袍断义”“割袍断义”“割袍断义”，总是张嘴就来。
梁钰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他从小就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齐梓川还想要与梁钰做好朋友。
如果回答“好啊”，意思是这件事中间难以言说，但他们依旧是最熟悉最了解对方的搭档。
如果回答“不好”，意思是他们还是一如回忆那般，再度手拉手做互相嫌弃的死党。
所有的选项都直指那一个答案，这一题怎么看都是送分题啊。
梁钰甩开他的手。
“随便。”
A or b。
梁钰：or。
“你心里那点事我还记着呢，如果你们再骚扰我我不介意抖搂出去。齐梓川，你真的很恶心。”
梁钰走进了他辉煌壮阔如皇宫一般的宅邸。
留下一个快要气到晕厥的齐梓川。
没错，齐梓川心底有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梁钰知道。
梁钰曾经说过这个秘密他会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
没想到今日因为他在这里缠着他，让他随意的拿他最在意的秘密来威胁他？
心痛伤心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人威胁到了？
齐梓川手指捏到泛白，他紧紧咬着下唇，吩咐小厮把带来的东西一骨碌全扔了。
小厮心疼少爷，在小梁大人的府上门口空地吐了好几口口水，齐梓川也并未明面阻拦。还是小梁大人家门口的护院看不过眼要抄棍子赶人，两人才匆匆忙忙的离开。
“梁小鱼，你还真是叫人良心喂了鱼。既然这是你所想要的，那就这么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