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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灯光让每个人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无所遁形。

章雪鸣一边从三个老头子脸上读取信息,一边问:“异人?因为长时间、近距离接触那块天外陨石,而导致变异的宫门人?”

前任月长老藏在广袖里的手一下攥紧了。他深深地看了章雪鸣一眼,到底还是点头道:“对,所以守卫那里的红玉侍们需要轮班值守,防止受到陨石的太多影响。”

章雪鸣瘪瘪嘴。特意强调是“红玉侍们”,难道还怕她偷偷跑去看?她看起来好奇心那么重的吗?

“它们聚集在一个地方?是被赶进去的,还是主动聚集在那里的?”

“有一些是主动,有一些是被赶进去的。”

“山上的洞穴?”

“地下坑道,四通八达,没有图纸,谁也不知道里头藏了多少异人。”

章雪鸣皱眉:“那里是风宫以前的实验室?”

前任月长老犹豫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

“异人寿命悠长?”

他又是半晌才点了下头。

章雪鸣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谁也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她也没有解释的欲望,换了问题:“异人都是集体行动?”

“一般四五个一起出现。”

“怕光吗?”

“怕阳光,不怕灯光。”前任月长老想了想,又补充道:“它们眼睛血红,白天藏匿,夜里才会出现。没有理智,牙齿尖利,伏地爬行,会发出如同野兽一样的嘶吼声,攻击方式也是撕咬。”

“杀不死,能捉住吗?”

“很难。”

“有试过把抓到的投进铁水里吗?”

三个老头子都愣住了。

“没试过?”章雪鸣诧异,“凿口石棺,把绑住了的异人塞进去,棺盖上留个口子,将铁水灌进去,不行?”

三个老头子跟她大眼瞪小眼。

章雪鸣服气了,摆摆手:“赶明儿长老们先让人试试,不行再说。几百年前没办法,不代表几百年后还一样。我们那么多人,集思广益,我就不信找不到法子让那些前辈安息。”

一群年轻人听得连连点头。

花公子更是积极提建议:“爹啊,咱们花宫那口熔岩之泉连玄铁都能融,干脆绑一个异人……哦,不,前辈,放进去试试呗!”

宫紫商一拍他的手臂,哈哈大笑:“小黑……哦,不,小花,你家不愧是住火山边上的,天天都能看熔岩!”

花公子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一般一般,宫门第三。”

气氛一下就欢脱起来。

三个老头子理解不了年轻人的思维,刚刚还在为无量流火的事发怵,这才多久呢就敢拿火山来说笑了。

他们默默环视众人,默默低头饮茶。

宫尚角趁机宣布休息一刻钟,要更衣的去更衣。

黄玉侍们进来换了热茶,又重新上了点心。

等大家重新聚齐,金庭来报那四个无锋的人已经带到。

“哥哥,先把云为衫和寒鸦肆带进来?”章雪鸣问道。

宫尚角点了头,她才对宫远徵道:“阿远去帮羽公子取血。”

宫子羽紧张地握拳:“取血?为什么要取我的血?”

宫远徵简单解释了两句,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出鞘的短刀朝宫子羽走去,笑得不怀好意。

宫子羽惊得想站起来,却被宫唤羽一把揽住脖子按住了,朝宫远徵伸手道:“刀给我,我来。”

宫远徵当真就把刀尖转向自己,捏着刀身把刀柄递了过去。

宫唤羽惊讶地抬眼跟他目光相对,又垂下了眼帘:“你倒是不怕。”

宫远徵还没说话,宫子羽就奋力挣扎着大喊:“哥,你挟持我是没用的!你都没内力了,你跑不出去的!”

宫唤羽嫌弃地皱眉命令道:“别瞎嚷嚷。伸出左手来,再乱动,我直接划你胳膊。”

呼救无人救,宫子羽只得红着眼眶,抖抖索索地伸出左手来。

宫唤羽放开他的脖子,抓住他的左手,刀尖飞快地在他的食指指尖上划过。

宫子羽不敢看,眼睛闭得死紧,感觉指尖一凉,眼泪就从眼皮下挤出来了。

宫远徵撇撇嘴,赶紧把药碗凑到他滴血的手指下,接了几滴血,便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扔给他:“大哭包,喏,止血药。”

宫子羽一下就止住了眼泪,咬牙把眼睛瞪得老大:“你才是大哭包!”

他抓着止血药作势要砸宫远徵,看宫远徵拿了短刀就走,头也不回。他气哼哼地又把手放下了,看看又不理人的宫唤羽,瘪瘪嘴自己上药。

云为衫和寒鸦肆被押进来,按着跪在茶室边上。

宫尚角让黄玉侍下去了,殿门一关,宫远徵就把两碗药水端到云为衫和寒鸦肆的面前,往地上一放,嘴角一勾,笑得邪肆:“喝吧,喝完就解脱了。故意弄洒没用,药我多得是。”

宫门老少看着宫远徵恶趣味地吓唬完宫子羽又去吓唬两个无锋,很是无语。

再看章雪鸣,她早没有了刚才气势十足压得长老们抬不起头的样子,而是眼睛亮亮,目不转睛,十分欣赏……好吧,自来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们早该知道的。

云为衫和寒鸦肆看着青灰浅口碗里淡红色的药水,呼吸一滞,对视一眼,不甘充斥眼底。

云为衫明显被幻境里的剧情影响到了。她没碰那碗药,转头准确地找到了宫子羽的位置,含泪乞求地望着他,眼中情意动人。

宫子羽却低着头,一眼都不敢朝云为衫那边看。

他一瞧见那双盈盈如水的眼睛,就会想起幻境里那张青黑纹路密布如妖鬼的脸,尤其是朝他弯唇一笑时,说不尽的诡谲可怖,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他撕碎一样……

短短数秒,云为衫从期望到绝望,眼中渐渐没了光彩,睫羽轻颤,一滴泪流到腮边,楚楚可怜。

宫远徵不爱看这种表演,不耐烦地催促:“行了,别磨蹭了。子羽哥哥要怜香惜玉,也只会怜惜他的‘真夫人’,他对夺走过宫门人性命的无锋刺客可不会有什么好感……我说的对吗,子羽哥哥?”

宫子羽就是不抬头,只瓮声瓮气地道:“知道你还问。”

“别怕,我们一起走,黄泉路上也有伴。”寒鸦肆安抚地拍了拍云为衫,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走吧,云雀还等着我们呢。”

云为衫用袖子擦干眼泪,勉强笑着点点头,也把药水喝了下去。

然后……

然后云为衫和寒鸦肆就看着一群宫门老少旁若无人地扎堆聊起天来。

两个人跪了足足一刻钟,跪得膝盖都麻了,才听宫远徵开口道:“举起你们的双手,把寸关穴露出来给我看。”

云为衫和寒鸦肆想说什么,章雪鸣一道威压扫过去,笑盈盈地道:“照阿远说的做,我不想说第二遍。”

两个心有余悸的人撸起袖子,举起双手,将出现了血点的寸关穴展示在众人面前。

章雪鸣扶额叹气:“果然,我就说无锋首领怎么可能把云为衫和云雀两个风家人同时交到一个寒鸦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