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蹄踏地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中。
东市依旧繁华,周围的人群喧闹声此起彼伏,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淹没了马蹄声。然而,苍术却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她的目光游离不定,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无数的疑问和困惑,使得她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愈发波澜壮阔。
“霍时晏和霍少商怎么可能没有预料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但是为什么,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辞官呢?”苍术暗自思忖道。这个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让她无法释怀。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无极的声音打断了苍术的沉思:“殿下,公主,我们已经到达药材行了。”
苍术回过神来,发现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材行门前。她轻轻叹了口气,整理好思绪后,准备下车。
萧亦桓率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向苍术伸出手。苍术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她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济世堂”招牌,不禁想起了秦家三兄妹,如今,却不知他们是还在景龙城,还是被霍时晏安排去了别处。,苍术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种莫名的感慨涌上心头。
走进药材行,苍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草香气。这熟悉的味道本应让她感到安心,但此刻她却毫无兴致去挑选那些草药。她只是快步走向柜台,与掌柜交谈起来,将自己所需的草药一一告知对方。掌柜微笑着点头,表示会尽快为她准备好所有的草药。
苍术感激地看着掌柜,然后转身走出了店铺。站在门外,她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尽管心中的疑惑并未解开,但她决定暂时放下这些烦恼,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萧亦桓看着苍术,轻声地说:“明日我安排人在你的府上给你弄出个药方吧。”
苍术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应道:“好,谢谢兄长。”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有些疲惫。
萧亦桓注意到苍术一直情绪低迷,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温柔地说道:“若是心情不好,我让昭阳陪你四处散散心,如今已经初春了,去踏踏青也好。”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心和担忧。
苍术感受到了萧亦桓的关怀,抬起头,微笑着对他说:“百朝会要来了,太子既要准备大婚,又要忙各种事宜,我见你最近也一直在帮他,挺忙的,我这里你就不用挂心了。”她的笑容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萧亦桓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地笑了笑,说道:“好,那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命人将苍术买的药材装车,并亲自将苍术扶上了车。
他们的马车离开后,对面茶楼上靠窗位置的一对兄弟对视彼此一眼,其中一人说:“看来六哥对这个父皇亲封的汝宁公主真的很是上心啊。”
七皇子喝了一口茶,笑着说:“挺好,这下是把白家得罪干净了。”
八皇子不解,好奇地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孪生哥哥。七皇子见弟弟的目光投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冲着萧亦桓马车离开的相反方向努努嘴。八皇子向哥哥示意的方向看去,却见街角正站着眼眸含霜的白宁芷。
见状,八皇子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问道:“兄长有何想法?”
七皇子也看向白宁芷的位置说:“当然是给白家再添一把火。”
... ...
公主府门前,萧亦桓深深地看了苍术一眼,眼中满是关切与无奈,缓缓开口道:“你若是每天能高兴些,我自然不用挂心。”
说完,他回到马车中,留下苍术独自站在府门前,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苍术低头抿嘴笑了,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萧亦桓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于是自言自语道:“知道了,以后见你定然都会是高兴的。”
当府中下人将药材全部搬进书房后,苍术又命小玉安排侍女从几个书柜中翻出了自己的瓶瓶罐罐拿去清洗干净后送来,之后她便一头扎进书房里再没有出来。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斜斜射进来时,苍术才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走过去打开了书房门。正倚着门睡着了的小玉一下子失去了依仗,惊魂未定地向后倒去。
苍术眼疾手快,连忙蹲下扶住了她,然后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说:“你在这里守了一夜?”
小玉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说:“我怕公主夜里有活要吩咐找不到人,所以就在外面等候了。”
苍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快去睡觉吧,我没有什么事要吩咐你了,我也准备去睡觉了。”
小玉听了苍术的话,心中感到十分温暖和感动。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日,但苍术一直对下人们都很体贴和关心,尤其是对她这个贴身丫鬟更是如此。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苍术,然后转身离去。
苍术望着小玉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心生感慨。她打了个哈欠,转身顺手关上了房门。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让疲惫的身心得到放松。毕竟,昨晚的忙碌让她感到筋疲力尽。
就在这时,她又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昨晚忙碌的目的。于是,她迅速回到书桌前,拿起一个雪白的圆鼓鼓的瓷瓶,脸上露出笑容,自言自语道:“得先把这个交给红鸾,然后再去睡觉。”说完,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正当她准备走出书房时,红鸾却带着几名侍女走了进来。红鸾看到书房门敞开着,便往里面瞧了一眼,当她看到苍术书桌上的一片混乱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开口问道:“这里……不需要收拾一下吗?”
苍术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看到红鸾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了微笑,并挥手示意她不要帮忙收拾房间。她解释道:“不用了,你要是帮我收拾了,那我醒来之后就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在哪里了。这里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红鸾看着凌乱不堪的书房,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向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们为苍术准备洗漱用品。接着,她亲自将一碗香喷喷的山药瘦肉粥和一碟精致的小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温柔地对苍术说:“你先简单洗漱一下,吃个早饭再去睡觉。要不是小玉特意跑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夜。”
苍术笑了笑,将手中的药瓶递给红鸾,轻声说道:“给你,这是我特制的药膏,每天涂抹三次在伤口处,会感觉冰冰凉凉的,既不会疼痛也不会瘙痒。我保证,这样处理后,你的手腕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红鸾看着手中的瓷瓶,眼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你是为了我才彻夜未眠吧。”
苍术轻轻摆手,笑着回答道:“这只是小事一桩,也是我乐意去做的事情。”
红鸾微微一笑,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情。她知道苍术为了给她制作最好的药膏,付出了很多心血。
这时,她又恍然大悟般,鸾抿嘴笑着说:“难怪一早就有六皇子府上的人来打招呼,说今日要送些药柜和多宝格架子过来,让我收拾一间离你房间近的房间出来。看来是殿下要为你打造一个药房啊。”
苍术闻言一愣,她没想到萧亦桓竟然如此行动迅速。于是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眉眼弯弯地点点头。
红鸾心中暗暗羡慕,苍术有一个这样在意她的未婚夫。
当苍术醒来的时候,夕阳西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半开半合,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之中。梦中的场景清晰可见,仿佛真实发生过一样。尤其是霍时晏的声音,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让她不禁感到一丝疑惑。
“在景龙城时你曾经说,回到晔城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我相信你,那么,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苍术的心中,让她陷入了沉思。她意识到自己对霍时晏的信任出现了问题,那夜在翠微楼,她没有说明自己是苍术,而是一直顶着红鸾的身份,而这可能正是导致他们之间产生误会的原因。
苍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情烦躁不安。她想起昨天太子曾说过,达如已经启程前往晔城。然而,如果霍少商和达亚尔返回乌兰图是假的,那么霍时晏离开晔城也可能是个幌子。他们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呢?
苍术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只要去一趟将军府,就能够揭开这个谜团。毕竟,尽管霍时晏和霍少商已经辞官,但将军府仍然属于霍家所有。在那里,她有可能找到线索,了解他们兄弟俩的计划。
可是,霍时晏会不会住在霍府呢?苍术心里充满了疑虑。她不知道霍时晏现在身处何处,但无论如何,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将军府,寻找答案。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头来,就再也按捺不下去了。苍术立刻起身翻找自己的夜行衣,然后暗自下定决心要去夜探将军府。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小玉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公主,昭阳郡主和淮南王世子,还有钟离掌门来看望你了。”
苍术闻言微微皱眉,心中暗自嘀咕着:“他们怎么来了?原本打算今天趁着夜色行动,现在看来计划恐怕要落空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刚刚从柜子里翻找出来的夜行衣重新塞回去,然后故作镇定地回应道:“来了来了。”
来到前厅,苍术便看到了站在那里踱步的昭阳,倚着门框的钟离轩,和懒懒靠在座椅里的萧书屿。昭阳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苍术,抱怨道:“姐姐,是不是我们不来找你,你就永远不会主动来找我们啊?” 昭阳气呼呼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懑。
苍术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怎么会呢,只是那次酒醒时已经是下午了,昨天又去宫里向皇后请安,并看望了太子妃。晚上的时候又忙着配药,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弄到了今天早上。所以我睡了一觉,刚刚才起呢。你们不要生气啦。”
尽管苍术说得头头是道,但昭阳似乎并不买账。她撅起嘴巴,继续抱怨道:“可是姐姐你也应该来看看我呀,你才回来,却总是这么忙,我都很难有机会跟你聊天。”
面对昭阳的指责,苍术感到有些内疚,她知道自己确实忽略了她。于是,苍术温柔地摸了摸昭阳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以后我会尽量多抽出时间陪你的。对了,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书屿闻言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指着自己的眉骨,兴奋地说道:“你看,本世子的伤口已经痊愈了,现在终于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出门了。这几日被圈在六哥府上,简直快要闷出病来了,感觉身上都要长毛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元一楼喝个痛快吧!”
苍术听到这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撇了撇嘴,无奈地说:“又要喝酒啊?那天昭阳彻夜未归,六哥因此受到了祝驸马的严厉斥责。他昨天还特意叮嘱过我,绝对不允许再和你一起喝酒了。”
萧书屿听后,憨厚地笑了两声,解释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最近两天六哥见到我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们早点吃完晚饭就回去,只喝几杯小酒,保证让你们这些姑娘们都能按时回家,这样总行了吧?”说完,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苍术。
苍术转头看向门边站着的钟离轩,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然而,钟离轩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口说道:“我可以借住到你的府上吗?”
萧书屿一听钟离轩的话,脸色瞬间变了,急忙跑上前,紧紧揪住钟离轩的胳膊,一脸委屈地说:“你要抛弃我?”
一旁的昭阳也被钟离轩的话和萧书屿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看钟离轩和萧书屿,又回过头看了看苍术,然后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这样……不好吧?”
钟离轩无奈地白了萧书屿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苍术,苦笑着说:“淮南王不让书屿继续住在六皇子府上了,要他回他们在晔城的临时府邸。如果我跟着一同前去,以王爷的性子,肯定会日日考核书屿的武艺情况,到时候恐怕真的会把他逼疯。”
听到钟离轩的解释,萧书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钟离轩的胳膊上蹭了蹭,撒娇地说:“原来是这样,我误会你了,轩,还是你对我好啊。”
昭阳被萧书屿的举动恶心到了,她也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却依然不解地问钟离轩:“那你可以自己继续住在亦桓哥哥府上啊。”
钟离轩浅笑了一下说:“不方便。况且有我在府上,可以保护她的安全。”
钟离轩的话是在回答昭阳的问题,但他的目光却是落在苍术的脸上。
苍术明白钟离轩所说的“不方便”的意思,确是,萧亦桓的秘密太多,不适合他久留。苍术又想到自己还没有寻到机会问他,他和尉迟婉婉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仅仅犹豫片刻,苍术便回看向钟离轩,点头说:“你就住到我的府上来吧。”
钟离轩听到苍术的肯定回答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那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后各自回家休息。”说完,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萧书屿,只见萧书屿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一旁的昭阳却突然愠怒地对着萧书屿大声喊道:“萧书屿,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总是这样抱着钟离的胳膊干什么?”
萧书屿听到昭阳的话,与钟离轩对视一眼,随后迅速松开手,跑到昭阳身边,笑嘻嘻地问:“怎么啦?我抱钟离的胳膊,难道你吃醋了吗?”
昭阳听了萧书屿的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慌张地说:“谁吃醋了!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这个郡主整天和一个有断袖之癖的世子在一起玩耍罢了。”
钟离轩闻言清了清嗓子说道:“郡主慎言,我只是世子的武术老师罢了。”
苍术只觉得他们地谈话十分好笑,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们走吧,不然回家时间又该晚了。”
苍术一行人来到了曲流觞,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七皇子和八皇子。
七、八皇子见到昭阳和萧书屿以及苍术也是微微一怔,接着两人行礼道:“真巧。见过达亚尔公主、淮南王世子、昭阳姐姐。”
皇帝寿宴那日,苍术从头到尾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她并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一对孪生兄弟是何人。之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提起过。”
昭阳惊讶地看向他们,然后对同样面露好奇的苍术说:“姐姐,这两位是七皇子萧亦森和八皇子萧亦林,他们过去一直在外游学,这次皇舅舅寿辰,所以他们才回到晔城的。”
苍术闻言立刻微笑回礼:“原来是两位皇子,达亚尔失礼了。”
八皇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苍术,哪怕苍术此刻戴着面巾,也掩饰不住她的由内而外的美。他不禁脱口而出:“难怪父皇要收你为义女,六哥也为了你不惜一脚蹬了白宁芷,公主果然是倾国倾城啊,我看那日父皇寿宴上姐姐的舞姿丝毫不比这翠微楼的花魁娘子差。”
此话一出,苍术四人的脸色皆变了,八皇子竟然将她堂堂公主拿来和青楼头牌相比较,怎不是有辱人之嫌。
七皇子见几人脸色骤变,于是立刻打圆场说:“八弟弟向来快人快语不善言辞,他并无其他意思,公主姐姐莫要生气。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由弟弟请你们几位吃饭,以表歉意。”
萧书屿正要生气发话,钟离轩不满地冷冷开口说:“不好意思啊七皇子,我们家公主生人过敏,不能随便与陌生人一起吃饭,所以还是不劳您破费了。”
八皇子闻言愤愤地一挺身,指着钟离轩便破口大骂道:“你是哪根葱,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苍术基本看出了八皇子就是个被教坏了的胸无城府的莽夫,她用手拦了一下就要发作的钟离轩,对七皇子说:“我确实容易过敏,各种过敏,抱歉了。“
接着她又目光清冽地看向八皇子:“这位是我的武术老师,自然要为学生的身体健康考虑。连我平日都要敬他三分,八皇子,您失礼了。”说完苍术头也不回地往三楼雅间而去。
钟离轩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随后跟上了苍术。昭阳瞥了一眼那对孪生兄弟,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萧书屿轻轻拍了拍八皇子的肩膀,笑着调侃道:“如果不擅长言辞,那就尽量少开口。”说完,他带着微笑离去。
八皇子气得双拳紧握,双眼几乎要喷火,愤怒地向七皇子抱怨:“不过是一个和亲公主罢了,她有何了不起之处?难道仅仅因为老六可以为她撑腰吗?”
七皇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先反思一下你刚才所说的话吧,你这个头脑……”言罢,他也朝着楼上走去。
八皇子萧亦林独自站在原地,凝视着苍术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发誓:“我一定会打压你的嚣张气焰!给你点颜色看看。”紧接着,他招手叫来自己的侍卫,并在其耳畔低声嘱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