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会安说完，刘振风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吭声。
自从郑永华把楚昊押回来那一刻，眼前这样的情况，楚昊就有所预料，所有并没有过于激动。
直到此刻，楚昊方才开口。
“黄大哥，可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你说！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楚昊拿起清水公馆的证件晃了晃，“这的确是日本驻杭城领事馆发给我的证件，希望我到这个清水公馆任职。”
“我接受了。”
“原因很简单，当时被逼无奈，不接受可能会没命，所以只能算是权宜之计。”
“也就是说，我根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儿，自然也不会真的替他们办事！”
“至于这些汉奸的名片嘛，也的确是那些汉奸亲手送到我手里的。”
“因为清水公馆的性质，就是监督这些汉奸的工作，他们当然要巴结我这个所谓的清水公馆咨询，所以不但请我吃饭，还给我了一堆名片。”
“事情就这么简单，黄大哥，你还满意吗？”
楚昊轻松一笑，将名片扔回到了桌子上。
刘振风见状示威似的瞪向黄会安，“黄队长，听到了吧？我二哥说的够清楚了吧？他只是在鬼子和汉奸面前做做样子而已，不是真的汉奸！”
“呵呵，是吗？”黄会安不屑的撇了撇嘴，“楚昊，我就知道你会狡辩！”
“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你颠倒黑白！”
“三天前，凤山门附近，那个雨夜交加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该不会忘记吧！”
“我带着三个武工队员正在追击两名日谍，眼看着即将把他们击毙，可关键时刻，却有一辆车出现，将他们救走。”
“我亲耳听到你报出自己的名字，而且那辆车也是你的，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提到此事，楚昊脸上笑容消失，不由的垂下了脑袋，心头如针扎一般难受！
一直没有吭声的杨春妮，此刻终于开口。
“表哥，被你救走的那两个日谍，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女朋友田云吧？”
“什么？！”刘振风闻言心中剧震，“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妹她，她怎么可能是日谍呢？”
楚昊痛苦的抬起头来，沉声道，“振风，表妹说的一点没错，不只是田云，田勇，井见，井智他们三个都是日谍！”
“而田云真正的名字是森田云子！”
“他们的老师儿玉士夫，是日军海军少将，在上海办的那个儿玉商社，实际上是情报组织儿玉机关！”
“这些，都是我把他们救回去之后，森田云子和她哥哥森田勇夫亲口告诉我的！”
刘振风闻言脸色苍白，嘴里喃喃着，“这，这怎么可能！”
杨春妮叹道，“表哥，你和日谍谈情说爱，还义结金兰，又在黄大哥枪口下救了他们，又怎么能怪黄大哥把他当成汉奸呢？”
楚昊摇头，看向黄会安，“我没怪过黄大哥，但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东洋人。”
“我也是中国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卖国求荣的汉奸败类，又怎么可能真的和谢虎臣那些汉奸同流合污呢？”
“我可以发誓，如果提前知道他们的身份，一定会亲手宰了他们的！”
黄会安寸步不让，逼视着他喝道，“无论你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你救了他们的事实！”
“你知道吗？”
“早在杭城陷落前一天，我就带着侥幸活下来的四个兄弟返回了杭城。”
“当天晚上，第一波闯入杭城的鬼子，就已经开始沿路大肆破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们五人一直在和那些鬼子游斗着。”
“后来又发现四个没有穿制服的青年，带着一波鬼子，跑到了万安桥那里，闯入一座嘉惠堂的深宅大院。”
“不但抢了那里海量的藏书，还把那家丁姓主人开膛破肚！”
“而动手之人，就是其中一个女的！”
“后来这四人又跑到市宣传部，杀了那里一位郑姓老先生，将里面所有杭城志书全部掠夺一空！”
“你那四个所谓的结拜兄妹，手段残暴，罪行累累，只可惜当时我们人手不足，让他们分头逃走了，否则，他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像这样阴毒狠辣的日谍，却被你给救了，你还敢说，你没有错！！！”
刘振风当即软倒在地，杨春妮双眼通红。
海伦则不忍的看了楚昊一眼，大声反驳道，“黄队长，你不能这样说楚先生！”
“事发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敌人。”
“因此眼看着女友遇险，岂能不出手相救！”
“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知道相爱相守了那么久的爱人竟然是敌人，心里本就不好受，你怎么能还这样怪罪他呢！”
“春妮，你来说说看，原本视作此生挚爱的爱人，一转眼居然成了生死仇敌，这种巨大反差，一时之间谁能受得了？”
“我——”杨春妮张了张嘴，瞥向楚昊，继而脸色大变，“表哥——”
“表哥！你怎么了？”
海伦同样花容失色，和杨春妮一同扑向楚昊，焦急大喊，“楚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嗡嗡嗡——
楚昊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嘴角溢血。
耳边传来阵阵嘈杂声，但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对这些声音毫无反应。
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着。
黄会安等人的争吵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无法进入楚昊的耳朵。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八千卷楼主人丁默，和杭城宣传部郑老惨死！
丁默，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竟然惨遭森田云子毒手！
而郑老，那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同样命丧黄泉！
更让楚昊震惊的是，原来森田勇夫四人早已将目光瞄准了丁默和郑老手中的那些珍贵古籍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与森田云子相识，竟是因为自己在其中牵线搭桥！
这意味着，导致这两场悲剧发生的始作俑者，正是他楚昊本人！！！
\"是我！\"
\"是我害了他们！\"
楚昊无意识地推开身旁的杨春妮和海伦，口中喃喃自语，身体仍在房间里无力地晃动着。
突然间，他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轰然倒地……
\"表哥!\"
\"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