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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礼貌,我进门之后关上了房门,李卢斯坐在桌子前背对着我,它是这整洁房间里唯一的污点,过于醒目。

房间内的陈设的位置跟照片上的一样,现场保存得不错,只是那口小电锅有些聒噪,锅里烧着水,离沸腾还有段时间。

“来了?”

“刚到。”

“华鸢,喜欢喝什么茶?”

“平时爱喝茉莉花茶,见到你还是喝点菊花茶吧。”

“这里只有红茶和白茶,枯萎干燥的花我不喜欢。”

“那就白茶吧,只要不沾染上黑色物质就好。”

“等水开了你自己泡,茶叶已经放在那边的杯子里了。”

“好,那就先聊正事吧。”

背对着我的李卢斯沉默不语,安静的如同一坨石膏像。

等到水开了,小电锅自动断电了,它才主动打破沉默。

“华鸢,你想聊什么正事,关于我还是关于这位美术辅导。”

我从李卢斯的话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它没有称呼其为美术辅导老师,到辅导二字就停下了,其中的隐情能让我更好的了解李卢斯。

直接询问李卢斯关于它自己的事显得有些唐突,这样问是抓不到有用信息的。

“那就讲讲这位美术辅导的事,我对你自己的事不太感兴趣。”

“正合我意,正经人谁会刚开始就问别人私事,那和直接问别人要日记看有什么区别。”

“邮件里的视频你都看过吧,还记得这家伙被怎么处刑的吗?”

“这位美术辅导在案卷记述叫汤印忠,这家伙那家伙的叫着多不顺嘴啊。”

“好,那你还记得汤印忠是怎么被处刑的吗?”

“当然记得,他算是视频里被重点照顾的一位了。”

在档案室查看邮件视频的时候,对这段印象很深,李卢斯特意为他搭建了一处孤岛,这块不足四平方米的孤岛漂在下雨的海上。

雷雨交加之下摇摇欲沉,海上下着雷阵雨,每次雨停都会有怪物从海里跳上来,有的像猫有的像海象。

怪物们会不断用自己的爪牙从汤印忠身上割取皮肉,体型巨大的海象还会把他挤下海岛,水里的盐分会二次伤害皮肤。

直到这段视频结束折磨的循环都没有结束,下雨时海岛环境湿冷,他却不敢祈求雨停,下雨的时间不固定,雨停后紧接着怪物的袭击。

处刑方式怪诞且具有不确定性带来的高压,李卢斯能想出这样的办法重点关照汤印忠,肯定是带着个人的恨意。

“李卢斯,想必你很满意汤印忠这件作品吧,他包含了你对艺术的理解,能告诉我为什么如此恨他吗?”

“你一定调查过帮助他入职学校的那个家庭了吧,故事就是从这个家庭开始的。”

“这一家在当地教育行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跟外企合作开展交换生业务。”

“艺术生加交换生你能想到什么?”

“普通人能联想到的都是高大上的殿堂,这一家做梦都想让孩子从小办画展,早日成为光鲜耀眼的上流人物。”

“李卢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很正常且普遍的想法,有些家庭只是没有那个经济能力,但这一家明显是有能力的。”

听我这么说完,李卢斯侧过身来躲在面具后瞟了我一眼,能感觉到那种视觉接触。

“水开了,你不先泡茶吗?”

李卢斯不知从哪拿出一只木质茶勺,自顾自的舀了一勺水倒进杯里把茶泡上,手握着茶杯继续背对着我。

“华鸢,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不是每一个都有做人的资格,如果说你觉得我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那这件事里只有孩子能称为人。”

李卢斯的攻击性很强,我肯定已经把它排除人的范畴,它能用自己衡量这件事的其他人,其中的隐情我已经不敢想了。

“我已经很久没听过,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了,你用自己作为衡量标准,我很难想象这孩子受了多大委屈。”

“比天还大?比海还宽?”

“华鸢,你的计量单位还真是少啊,没有更具创意的吗?”

“没有,你继续说吧。”

李卢斯举起茶杯放到面前看了一会,没喝就放下了,我想不会是因为戴着面具或者嫌水太烫。

“你可以叫这个孩子小余,他那年十三岁。”

“同一时间,汤印忠在此地就读艺术学院,它的家庭只能勉强供其读书,所以读大学期间就已经开始通过做家教赚钱。”

“汤印忠辅导过很多孩子,每辅导一位学生,它的内心就多一份怨恨,这些家庭殷实的家底令它嫉妒。”

“华鸢,你也跟业像对抗过一段时间了,嫉妒这类负面情绪你觉得价值如何?”

“在借贷人组织里,嫉妒属于上等的负面情绪,得出高价我们才肯回收,流通出去的手段却十分容易。”

“此等好物汇聚成的业像怪物,制作简单威力不俗。”

在李卢斯身后都能感觉到他脸上那种“捡到宝了”的表情。

“汤印忠不出意外的诞生了一阶段业像,起初病症明显,室友向校方反应后,学校给他办理了休学。”

“回到家以后,汤印忠的家人都以为他在无病呻吟,不但没有带他去治病反而以断缴学费为由逼他回去上学。”

“结果可想而知,业像顺利进化到二阶段,它变得很正常,业像把它伪装成了一个完美的学生,平时继续兼职赚钱。”

“汤印忠的家人都以为自己猜对了,觉得它就是没病装病,哪能想到几年后大祸临头。”

“完成二阶段同化的汤印忠就这么继续教着美术课,直到碰上小余一家,小余的家长平时忙于工作,跟孩子相处的时间很少。”

“偏偏小余的父母是只看结果的人,为了能让自己孩子早日步入上流社交圈,为小余请了各种家教。”

“除了美术还有礼仪,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整天学走路会变成什么样,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姑娘,同班同学都欺负他。”

“汤印忠的业像发现了这个契机,恶念传递出的只有恶念,它为小余准备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用小余作为筹码为自己铺设了一条晋升之路。”

听李卢斯讲到这里,不安的情绪已经让我坐不住了,我能想到的是汤印忠会像自己父母摧毁他一样去摧毁小余。

“操纵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作为傀儡去要求余家去为汤印忠谋取职位,这听着就不可能,你不要告诉我它用了更极端的方法,我不想听。”

“不想听可以啊,那就带着你以旁观者的视角,近距离走一遍小余的经历吧。”

“希望你能有更深层的体会。”

李卢斯站起身将杯里的茶水泼向空中,随后地板渗出海水,天花板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