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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占领了曹国王宫,感叹于如此小国,后宫竟是这般大。

那被曹襄圈养的三百美人,大多数早已在听到城中风声之时就带着金银细软逃掉了。

剩下一些跑路不及时被晋军又逮回来的,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重耳在那一堆恐惧的面孔中,竟是意外地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说熟悉,倒是也谈不上。

只是重耳记得见过的所有人。

自十二岁时被骊妃设计调出绛城,重耳再见到梁五和东关五,已是几十年过去了。

这二人倒也是命大,兜兜转转,骊妃都化作泥土了,他俩居然还活着。

谁能想到再相见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二五不一定记得重耳的脸,但是也是知道如今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已经人老珠黄的两人摸不准重耳对他们的态度,只好使劲低着头,不让重耳看见。

重耳知道二五的心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人若是带回晋国也没什么用,三百余人争夺一个君王的宠爱,想来这些年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罢了。

“你们走吧,不要叫寡人再见到你们。”

蹲在地上的人们都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反倒是二五先反应过来,匆忙给重耳告了谢就赶紧跑走了。

有人开头,剩下的人也作鸟兽散。

重耳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些人,他需要再次与六卿商议接下来的部署。

如今卫、曹二国都在手中,围攻齐国的楚军也已经撤军。

此次战争算得上大获全胜。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

此次重耳出兵的理由是为了报卫曹二国不礼之仇,以此达到援救齐宋二国的目的。

现在是围攻齐国的楚军撤退了,但是围攻宋国的楚军却没有撤完。

狐偃收集了一圈消息,猜测着背后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国际环境错综复杂,不仅只是齐楚秦晋以及其他的小国打来打去乱成了一锅粥,每个国家内部的矛盾也是盘根错节。

狐偃道:“当时曹襄说什么也要与我们抗争到底,是因为楚王给了他消息说是会来支援。我想楚王熊恽当时给曹襄的支援回复应该是真心的。

他的确给带兵的子玉传达了撤掉围剿宋国的命令。

不料子玉竟是抗命不遵,死磕宋国,不愿意撤兵。”

重耳想起之前流亡到楚国时,子玉与楚王的关系似乎就已经有些不合了。

“子玉攻打宋国已经一年有余,这么长时间都攻不下来,现在因为我们打曹国,这么明显引他过来,他若真就听命撤兵,不是打自己脸嘛。子玉肯定是不想撤兵的。”重耳道。

狐偃接着道:“因为这事,楚王在朝堂上发了很大的脾气,子玉背后的若敖氏不服,竟公开跟楚王叫板,立下军令状,说是不仅是要将宋国攻下,哪怕是晋国来帮,连着晋国一块儿收拾。”

重耳笑了,“若敖氏敢在朝堂上这样叫,应该是楚王激将的。这些年来若敖氏风头过盛,不将楚王放在眼里,楚王想处理他们很久了。”

先轸凝眉沉思,一时没有接话。

重耳又道:“围齐的楚军撤了,如今齐国与我们一条心,我们再说动秦国与我们联合起来,共同抗楚。”

“子玉是楚国的大将,这是事实。楚王忌惮子玉,欲除之,这也是事实。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帮楚王一把,将他的心腹大患除掉。”

“这样一来,便是我们晋齐楚秦四国联合,共同抗子玉。”

理清了战争中的利害关系,重耳觉得轻松了许多,“我将给楚王送去密信,向他言明我的真心。”

狐毛却道:“大王,齐国公来信,信中谢大王解围,不过如今齐国内乱,自顾不暇,说楚军撤退已是对齐国来说最大的好消息,现在就能集中精力对付公子潘这个叛军了。”

重耳明白了齐公昭的意思,现在的齐国只想从战争的旋涡中摆脱出去。

可......

重耳笑了笑,那笑容冰冷。

“这是他想抽身就能抽身的事情吗。”

胥臣也道:“秦国方面近来对我们也很是冷淡,想要说动秦公与我们联手抗楚,估计要费一些工夫。”

重耳的笑容愈冷。

“最坏的结果是,齐秦二国不仅不与我们结盟,反倒是和楚国通气,这样一来,我们腹背受敌,十分危险。”

先轸适时开口,“臣有一计,能叫齐秦二国不得不与我们一条心。”

重耳脸色稍缓,“说。”

“曹卫二国如今都在我们手中,我们要求这两个国家割让土地给宋国,让宋公王臣去跟齐秦谈判,许诺齐秦足够的好处,让齐秦二国去充当中间人,向楚国调停战争。”

重耳顺着先轸的思路道:“齐秦二国去向楚国调停战争,这就意味着曹卫二国日后就归我大晋,楚国此时将与我们对战,就是因为要来救援曹卫,子玉不愿意放弃曹卫,必定不会答应前来调停的齐秦二国。”

“正是。”先轸接着道:“楚国拒绝齐秦,齐秦二国就得不到宋国许诺的报酬,齐秦便会因此怨恨楚国。这样一来,齐秦就无可选择地与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了。”

重耳赞赏地看着先轸,满意道:“如此甚好,便依你之计。”

后又道:“与楚一战不可避免,哪怕齐秦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只要稳住他们不暗中使坏,我们就有胜算。”

六卿站起身来,齐道:“大晋必胜!”

重耳依照先轸所言行事,一切都如先轸预料那样发展。

正因为知道楚国定会拒绝,所以宋国提出的报酬相当可观。

齐秦二国因为子玉的拒绝,调停失败,就此失去了宋国的天价报酬,到嘴的鸭子飞了,齐秦二国果然气愤楚国所为,主动与晋国套近乎,试图联晋伐楚。

就此,晋齐秦三国联盟形成,三国兵锋一致,直指楚国。

等子玉得知三国联盟之时,才反应过来先前齐秦二国前来调停战争,这都是晋重耳的阴谋。

子玉在营帐里发着脾气,“早在几年前,我就说要杀了重耳,熊恽非不听,非要给楚国留下这么个祸患!”

同在营帐里的还有左军首领子西,右军首领子上。

子玉、子西和子上都是若敖氏的子弟,整个若敖氏掌管了全楚国三分之二的兵权。

见子玉大发雷霆,可又对现在的局势无济于事。

平日里较为冷静的子西自动屏蔽掉子玉的牢骚,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开口道:“那重耳料定了我们不会撤兵,才敢肆无忌惮地设局将齐秦拉入他们的阵营。”

子玉住了口,不再大骂,听子西继续道:“如若三国真的全力对付我们,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大王从齐国撤兵,抽走了忠于他的那部分兵力,如今大王态度暧昧,局势对我们不利。”

子玉道:“如何能破局?”

子西道:“大王逼着若敖氏说狠话,我们内外都是敌人。想要破局很难,如今当是先行缓兵之计。”

子玉问道:“如何缓兵?”

子西眸色暗沉,“这就回到了原点,重耳胆大妄为,是自以为料定了我们不会撤兵,其实已经到了大战即发的时候,不止是我们不能撤兵,晋国比我们更不想撤兵。”

子西认真地看着子玉,道:“倘若我们主动跟他求和呢?”

“此时求和,无功而返,必定会让家族在国内的境遇更加被动......”子玉先是反对,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对,他们打着救援宋国的旗号,我们要求他们放过曹卫,便撤宋之围。这样也算是遵了王令。

可此时和解,于我们损失较少,他们若是同意,就等于忙活半天却没得到多少好处。而他们要是不肯和解,那么战争的罪责将由他们承担。

那重耳既然是打着正义的名义,就不得不答应和解。

暂时和解,再去想破局之法。”

子西没再多说,子玉已经明白该如何做。

很快,子玉便派了使臣去向重耳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