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张桂莲在没说话,陈岁桉握着自己的手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家,张桂莲冷哼一声,带着陈大年回了卧室。
陈岁年得意地看了一眼陈岁桉,也回到自己的卧室。
张桂莲溺爱陈岁年,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在陈岁年房间里。
三十八度的夏天,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老旧的风扇吱呀吱呀转,带来一点凉风,陈岁年的房间里是一台空调,没有噪音,带来这阵凉风。
陈岁桉回到自己的房间,连杂物间都算不上,是用几个快递纸盒子在洗手间里隔开的一个空间,逼仄到只能放下一张九十厘米的小床。
小床是陈岁桉用板凳加木板垫起来的,床垫是陈岁年上学不用的被褥,随意搭了一下,成了陈岁桉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的容身之所。
陈岁桉看着属于自己的“房间”,被他洗干净的床单上堆放了很多脏兮兮的书,床单也被翻的乱七八糟,应该是张桂莲想找他的银行卡这些。
他的所有的银行卡都在爷爷家放着,没有拿过来。
他不想回来的,但是爷爷奶奶去世前抓着他的手,一定要他回来看看父母,毕竟是生他的人。
他的社恐有时候会伴随着躯体化,爷爷想要父母照顾着他一点,让他不要生活的那么难。
但是爷爷啊,如果你知道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会不会觉得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还有那把匕首。
匕首?!!!
陈岁桉全身摸着,那把他随身带着的匕首不见了。
他去兽世的时候都带着的,不可能现在消失。
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的匕首在哪了。
陈岁年进来了,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爷爷留给他的匕首 。
陈岁年看着这把匕首:“陈岁桉,没想到啊,你居然偷我东西。
这把匕首明明是我的,怎么么会在你身上,你贱不贱啊,偷你亲弟弟的东西。你要是喜欢,我跟妈妈说一声,让妈妈也给你买一把,用不着偷我的吧!”
陈岁桉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看陈岁年演戏。
一直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陈岁年一直以来都是用这个方法,只要他的东西到了陈岁年的手里就变成了陈岁年的东西。
小时候不懂事,他还向父母告状,换来的却是张桂莲的毒打和臭骂,后来学会了,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藏起来,不让陈岁年发现。
如果发现了,只能哑巴吃黄连,忍着不说。
有时候陈岁年不喜欢这样默不作声地他,还会诬赖他说是他偷的东西,让张桂莲打他一顿。
再后来,他死活不要来这里,一直在爷爷家住着,直到爷爷去世,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到这个家。
陈岁年说话的声音不小,吸引来了张桂莲。
看到陈岁年手里的匕首,张桂莲二话不说就开始骂:“陈岁桉,老娘真后悔生下你,当初让老娘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就算了,现在你学的越来越坏了,还学会偷东西。
你又偷年年的东西,你手怎么这么欠,啊?”
说着,过来要扯他的头发:“你给老娘去楼到外面跪着,大声给你年年道歉,不然你别想进我家门。”
张桂莲一直看不上陈岁桉,也就没发现陈岁桉的气质状态和以前比起来简直大变样。
脱下了厚厚的黑色外套,取下了口罩,整个人都变得阳光起来。
在张桂莲的手快要碰到陈岁桉的时候,陈岁桉猛地坐起来,让张桂莲直接摔到了杂物上,碰到额头,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不起来。
陈岁桉拿过一旁的扫把,朝着陈岁年打过去。
陈岁年躲闪不及,被打了一下,扫把上的灰尘落下了,落了满脸。
“陈岁桉,你干什么?”
张桂莲也急了,可以打她,但不能打她的宝贝儿子。
陈岁桉没停,扫把一下接一下落到陈岁年头上,直到陈岁年把手中的匕首还给他。
陈岁桉没接,走到客厅,拿起一旁的花瓶,将客厅砸了个稀巴烂。
张桂莲追出来,直喊他疯了。
陈大年听到张桂莲喊他,不乐意的走出来,看到一地狼藉的客厅,站在原地又不动了。
陈岁桉不管他,走到陈岁年房间,将陈岁年所有的东西都砸烂,就像十几年前陈岁年做的那样。
区别不过是,他的房间是张桂莲砸的,陈岁年的房间是他自己砸的。
陈大年等到他砸完所有的东西之后才走过来阻止他,嗫嚅几下,喊出了许久没有说出口的名字:“桉桉,好了,该消气了。”
陈岁桉“呵呵”一笑,扔掉手中碎裂的花瓶,冲到陈岁年身旁,雨点般的拳头落到了陈岁年身上。
这个他童年噩梦中经常出现的人,现在在他的拳头下只能抱着头求饶痛呼。
要是没有陈岁年,他不用被学校里的同学孤立,不用被霸凌,不用被诬赖叫做
张桂莲拉不开他,跑到陈大年身边,扯着陈大年衣服让陈大年帮陈岁年。
陈岁桉不管,拳头继续落在陈岁年身上。
陈大年不可能管,要是被张桂莲逼急了,他可能会打张桂莲。
陈大年,一个懦弱又怕事但自尊心很强的男人。
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要不影响他吃饭,什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张桂莲不出声了,房间中只剩下拳头碰到皮肉的声音。
陈岁桉打累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岁桉:“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岁年因为疼痛,浑身颤抖,慢悠悠将自己蜷缩起来,防备的看着陈岁桉。
陈岁桉转着拳头盯着他。
觉得陈岁桉不可能饶了他之后,陈岁年求救似的看向张桂莲。
张桂莲瘫倒在地上捂着脸不看他。
陈大年更是,事不关己的点了根烟。
陈岁桉冷冷哼笑几声,这家人都是这样,看着张桂莲很宠爱陈岁年,其实只是宠爱陈岁年带给她的赞誉,要是没有了赞誉,陈岁年就会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一边。
就如同六岁时的他。
突然,陈岁桉觉得可悲,他为什么要和陈岁年生气呢,不过是两个可怜虫罢了。
转身离开屋子,不管后面的两个人。
游荡在城市,陈岁桉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一张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陈岁桉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好想虎昀,想见虎昀,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谢谢。”接过纸巾擦干净眼泪,给他纸巾的人只留下一个背影,侧身时只看到一张黑白遗照,上面的人他认识,是时慕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