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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戴着锁链做什么都不方便。

莫三十七趴在石桌上,看着娄钦言就这般毫无戒备地躺在院中的竹椅上熟睡。

他想起身抱人回房,又唯恐锁链闹出来的动静将人吵醒。

且这锁链太短,惹得他施展不开手脚。

更别说什么精心照料了,他这样怎么照料娄钦言?

说到照料。

娄钦言似乎也不需要人照料,换衣服上茅房这些能够自理,一日三餐有人按时来送,药有人熬好送过来,身上的伤也有人专门过来换药。

只不过娄钦言喜静,不让那些人久待。

如今娄钦言假死脱身,不会再有刺客隔三岔五前来刺杀,故此这人也无需担惊受怕,时时刻刻警惕着性命不保。

莫三十七这一盯,一晃就到了晚上。

娄钦言对待前来送吃食的丫鬟,态度是极好的,笑脸相迎,还会提要求,说明日想吃些什么。

要在之前,娄钦言对谁都是七分戒备,三分试探的心思,待人冷漠无情,脑子里满是狡猾算计,更不会随意透露喜好。

变化真是大。

莫三十七默默地想。

他打开食盒,将里头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正想取出银针给娄钦言试毒。

娄钦言已经伸手捏起一块盘中的糕点,往自个嘴里送。

莫三十七连忙抢走他嘴里的糕点,瞥见娄钦言已经咬下一小口咽下去了。

“还没试毒,你怎么就吃了?快吐出来。”

莫三十七撇下糕点,用力去掰娄钦言的嘴。

“咳咳咳,撒手!”娄钦言拍开莫三十七的手,紧紧捂住胸口,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莫三十七连忙给他倒水,喂到他嘴边。

娄钦言就着莫三十七的手喝完水,慢条斯理地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冷声问:“试毒?我如今还需防着谁?防你吗?”

莫三十七表情僵了一瞬,放下手中的瓷杯定定地看着他。

先前娄钦言谁都不信任,实属是因身处高位,朝堂官员嫉恨又遭百姓唾弃,暗杀的刺客多如牛毛,陷害的小人不计其数,不得不防。

这般看来,今后娄钦言将会有许多交心之人。

莫三十七心中一团乱麻。

深更半夜。

沈骁背着医药箱又来了。

莫三十七用火折子把烛台上的每一盏油灯都点燃,随后走去给沈骁开门。

“你还在啊。”沈骁看见开门的是莫三十七后,嘀咕了一句。

莫三十七没让沈骁立即进门,他挡在门口,盯着沈骁一字一句道:“你教我要上哪些药,以后这种事我来代劳,你也不必夜夜过来跑一趟。”

“钦言叫你代劳的?”

“不是。”

“那便是你自作主张。”

莫三十七听见沈骁这般说,还以为会被拒绝,谁知沈骁神态从容地将背上的医箱取下来,塞到他手里。

夜色漆黑,唯有淡淡月光照明。

沈骁将医箱递过去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莫三十七手腕上佩戴的银色镣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随后事无巨细地跟莫三十七讲述换药的步骤和忌讳的事项。

莫三十七把这些嘱咐都认真记在脑中。

待沈骁走后,莫三十七重新关好门,抱着医箱快步往房里走。

“沈骁呢?”

娄钦言没听到另外一个脚步声。

“他走了,我给你换药。”

莫三十七坐过去,正想抬手解娄钦言的衣带,手却被用力地攥紧,甩开。

娄钦言发白的唇瓣微抿,冷冷道:“把叫他回来。”

莫三十七兀自将脑袋靠在娄钦言的肩上,坦言道:“不去。我不喜欢他碰你。”

“我不喜欢你碰我,把脑袋挪开。”

娄钦言扭着身体躲了躲,那颗脑袋又紧追不舍地凑过来。

莫三十七眉梢微皱,用很低很模糊的声音说道:“不喜欢,那你砍了便是。”

娄钦言气急道:“我砍你脑袋作甚?放家里供着还是吊门上辟邪?”

“别生气,你就让我给你上药吧,我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

莫三十七灼人的气息喷薄在娄钦言的脖颈上,惹得娄钦言有一瞬的发昏,险些控制不住气血的沸腾。

“先离我远点。”

娄钦言抬手推开他的脑袋,主动解开了衣带,缓缓将衣袍褪至腰腹间,不耐道:“动作快点。”

“好。”

莫三十七想快,但快不了。

手上的锁链太短,他必须得贴娄钦言很近才能抹好药,且无法自如地加快速度。

他盯着娄钦言胸口处的刀伤,小心翼翼地往伤口的缝合处抹药,声音极轻地问:“疼不疼?”

“你说呢?”娄钦言都被折腾得困了,“别磨磨唧唧,快点。”

“好。”

莫三十七还是快不了。

他嫌手铐麻烦,问:“我这个手铐能给我解开吗?”

娄钦言不为所动,冷淡道:“要么你走,我便把钥匙给你;要么你留,且只能戴着手铐留下。”

莫三十七未再言语。

他给娄钦言缠纱布的时候,只能贴得那人更近,娄钦言近乎是靠在莫三十七胸膛上那么近。

莫三十七脸上端得一本正经,神情严肃,实则思绪混沌,心中铆着一股劲儿。

他刚系好纱布,正欲给娄钦言拢好衣袍,胸膛却被娄钦言彻底靠上来,怀里的人好半天都没动静。

“娄钦言?”

莫三十七害怕锁链硌着娄钦言的背,轻轻用手碰他的肩膀,调整好姿势看过去,发现娄钦言睡着了。

大概是没熬过药效。

娄钦言喝过药一整天都昏昏沉沉,下午还说着话便突然在竹椅上睡着,傍晚吃完饭喝过药又睡了几个时辰,半夜醒来等着沈骁过来换药。

莫三十七动作又轻又缓地将人扶在床榻上平躺,手中的链子却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并非解不开这个镣铐,但需要点工具,花费些时间。

总之,他才不要一直戴着镣铐。

莫三十七心无杂念地整理好娄钦言的衣袍,专心给娄钦言受伤的眼睛换过药后,把医箱收拾好放置一旁。

昨日隔着些距离没细看。

莫三十七发觉娄钦言这眼睛上的伤,像是被毒药毒出来的后遗症。

这毒药他还熟悉得不行。

可他那日,也没给娄钦言下毒啊。

莫三十七跑去水缸舀水把手洗干净,他琢磨着不行,明日得问问。

娄钦言该不会以为,他不仅捅了那一刀,还给人下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