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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到御书房没多久,陈飞扬便带着关朋到了。

“陛下......陈统领到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叫他们进来吧。”

很快,陈飞扬带着关朋入了殿。

“臣(罪臣)拜见陛下。”

两人拜下,行礼。

皇帝轻声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关朋听罢,抬了起头。

只不过关朋虽说仪表堂堂,可在皇帝的眼中,显然是没达到惊为天人的地步。

不过作为皇帝深知,不能以貌取人。

“起来吧。”

陈飞扬起身,关朋则是没有动,继续拜倒:“陛下,罪臣不敢。”

皇帝站起来,背着手,面上露出了深思之色:“你为何不敢?”

这句话在其他人听来,有点明知故问的感觉了。

关朋道:“臣父犯了法。”

皇帝扫了他一眼道:“看着朕的眼睛,朕来问你,你是否怨恨朕?”

关朋抬头,眸子微转,与皇帝对视,片刻后道。

“罪臣不敢,臣父犯了法,给朝廷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罪臣身为人子,理应替父受过。”

皇帝的眉头微皱,显然对关朋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话,他也不想听一些豪言壮语。

当然了,若是关朋一来便疯狂地甩锅,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的父亲身上,皇帝更是不喜。

皇帝舒了口气,只是目中,却多了几分冷然。

“今日,有人告诉朕,他愿意用他整个家族为你作保,让朕放你了。”

关朋眸中闪过一丝的错愕,随即苦笑。

“你知道是谁?”

关朋点头:“知道,总旗江河。”

皇帝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倒是挺了解他。”

关朋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皇帝侧目看了他一眼道:“你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也很镇定,你是不是笃定朕会答应他?”

关朋惶恐,磕头如捣蒜,他眼睛通红,再难遏制住泪水,拜下,泣不成声。

“罪臣何德何能,罪臣心中绝无这般想法,罪臣只想陛下快点让罪臣伏法,断了他人的念想。”

皇帝默不作声,垂眼看着他。

御书房中,一时间只剩下关朋‘砰砰砰’的磕头声。

皇帝却不为所动,很快,关朋的额头便有血迹渗出。

“行了,别脏了朕的地。”

皇帝幽冷的声音传出,关朋停下,只是,脸上血水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打湿了衣襟。

皇帝重新坐回案牍后,眼眸微眯。

此时,皇帝心里有些犯难,按理说,关兴言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关家的子嗣断然没有放出去的理由。

把别人的爹都杀了,难道还能指望儿子不怨恨皇帝?

这是正常人都会考虑到的。

皇帝也不例外。

所以,在朝堂之上,皇帝已经给了江河台阶,没想到江小二这个臭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保下关朋。

此番对话,皇帝也并没有看出这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至于安置胡人的事情,皇帝也不相信,没了他关朋,难道就做不成吗?

这可未必。

一个关朋,皇帝并不担心,让皇帝担心的是,江河拼死保下的关朋,最后成了白眼狼,到时候再反噬了江家,这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良久,皇帝垂下眼帘,轻声道:“若是朕饶你一命,你如何报答江河?”

关朋茫然地抬起头。

他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在他的心中,关家无论是谁,都已经完蛋了,都是死人一个了。

无论是谁,没有人能保下关家,包括江河。

却没想到,皇帝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他到底还是二十几岁的人,不是江河那等妖孽,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说话。”皇帝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关朋想了想,开口道:“罪臣不知。”

皇帝冷笑:“对于一个救了你一命的人,你竟然不知道如何报答他?”

关朋嘴角嗫嚅,喃喃道:“罪臣不敢欺瞒陛下,确实不知,在罪臣的心里,其实罪臣已是死人一个,说些做牛做马的话,都是些空话,若是陛下饶罪臣一命,罪臣确实不知余生如何报答江总旗。”

关朋这是说的心里话,怎么报答?以命抵命?人家不需要,用银子?

江河缺银子吗?显然是不缺的。

人出去了,自己孑然一身,往后,他是高高在上的建安伯,是陛下的宠臣,自己用什么报答他?

皇帝一时间默然,他没想到关朋会有这样的说法,哪怕关朋说上两句场面话,他都能接受。

他拿起案牍上关于关朋的记录,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皇帝将手中的册子放案牍上轻轻地一丢,开口道:“朕让你去边关做一件事,做得好了,朕留你母亲一命,做不好,不止是你,即便是江河,朕定不轻饶。”

最终,皇帝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至少在陈飞扬的递上来的册子上来看,关朋对于他的母亲是极为的孝顺。

那么至少,让他在京都有一些牵挂,免的放了出去,做些不理智的事情。

到那时,那些御史可就要拿这些事来弹劾江河了。

关朋身躯一震,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良久后,关朋才醒悟过来,磕头。

“罪臣遵旨,谢陛下圣恩。”

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感恩涕零,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去吧,不要感谢朕,你自己知道要感谢谁。”

说着,又看向陈飞扬:“将他母亲一并放了,留在京都。”

陈飞扬躬身应是。

皇帝挥挥手,关朋再次叩首后,随着陈飞扬走出御书房。

然而,此时的关朋,心中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内心中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说实话,他心底没有怨恨皇帝的心思,这一点他看的比较透,毕竟,自己的父亲做了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的事。

陈飞扬看了他一眼道:“我送你出宫,稍微我让人将你母亲送至午门。”

关朋点点头:“老陈,谢谢你了。”

陈飞扬摇摇头,没有答话。

......

很快,宫中传出旨意,任关朋为边关巡度使,负责胡人定居一事。

满朝震惊。

卧槽......

陛下还真同意了啊。

这是江家的对赌吗?

陛下这般放纵?江小二这个狗东西就这样对关朋有信心?

赌输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况且,主导的还不是江小二,而是关朋这个外人。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