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忆禁不住有点想笑,她吃力地扯了扯嘴角,“那我再去扎一针?”
Andy在旁边坐下,有些傻傻地笑了,“你不疼,但我看着疼。”
有些话不能说透,Andy觉得有些憋屈,他从来不是看人脸色的人,想说什么便说了,先做什么便做了。
可他今天却学会了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在这些稀松平常的对话里。
姜忆顿了会说: “小时候我在医院打吊针,不小心睡着了,血液回流到了输液管里,结果血液凝住把整个输液管都堵了,那时候护士着急过来拔掉我手上的针管,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因为打针疼哭了,但后来我就不疼了。”
Andy问: “没人陪你吗?”他很费解,他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每次来医院,恨不得全家人都跟着来轮流照顾。
姜忆目光一滞,将棉球拿下来,没回答Andy的问题,“我去验流感了。”
检查结果等了半个小时就全部拿到了,Andy拿着结果去找陈医生复诊,姜忆又开始烧得难受了,她躺在角落的椅子上,Andy没有叫她。
Andy将一沓结果递过去,陈医生接过挨个查看,然后说: “感染了甲流啊,但是病毒指标不严重,我给她开点药在家里吃吃,这几天注意休息,多喝水增强代谢,要是明天烧依旧不退,再来医院。”
“烧得这么厉害还不严重?”Andy怀疑道。
陈医生整理着手里的报告,边说: “你不相信我的诊断,当初就自己学啊。”
“这种要通宵上班的工作,我才不学。”Andy不屑地说。
陈医生抬眸横了他一眼,一边打印病历,一边问: “你跟外面那女孩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Andy靠在墙边,“她不是跟你说了我们是同事吗?”
“你都给你爸打电话了,还只是同事?”
“我爸也认识她啊,而且很喜欢她,所以他算不上是在帮我。”
陈医生怀疑道: “她不会是你妈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吧?没成?”
Andy哼了下,“你见我妈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好过?”
陈医生闻言耐人寻味地看了Andy一眼,“哦,我看出来了,你喜欢这姑娘?”
Andy没回答,当然也没否认,而且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可否认的,反正他爸妈都知道,还一门心思地想助他一臂之力。
陈医生见他没否认,欣喜道: “那我今年能喝上你的喜酒吗?红包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
“我又不结婚。”Andy催道: “看好了吗?”
“好了,好了,你急什么?”陈医生将病历本递了过来,“好好照顾人家啊,有点耐心。”
Andy出去缴了费,拿了药,叫醒姜忆,送她回家,路上姜忆烧得迷糊,躺在车上睡得不省人事。
Andy的车停在姜忆家小区门口,他不知道她住哪栋楼,只能叫醒她问路。
姜忆说不用麻烦他开进去了,她自己走进去就行。
Andy直接锁了车门,问她,“你今天还打不打算回家?”
姜忆不敢再得罪Andy了,指了路,Andy将车开到楼下,她下车,Andy也跟着下了车。
“今天谢谢你了,Andy。”姜忆接过Andy手中的药跟他告别。
“你家住几楼?”Andy往高处望了望。
姜忆没回答,“没事,我自己可以上去。”
“不方便?”Andy会看眼色。
姜忆点了点头,“今天真的麻烦你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Andy道:“等你病好了再好好想。”
“好。”
“行吧,你赶紧上楼去吧,吃了药好好休息。”
“嗯,你回家注意安全。”
姜忆跟他告别完转身往楼道里走,不经意一瞥,她感觉好像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车灯亮着,就停在不远处,但太黑了,她看不清车牌。
姜忆收回视线,往里走,等她进了楼道,Andy也开着车走了。
姜忆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为什么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就觉得可能是他?
她站在黑暗里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口传来的涩涩的疼痛,可人心就是肉长的,它经不起揉捏,所以她强忍着也会疼。
姜忆拉着楼梯栏杆一步一步地往楼上爬,她烧得全身无力,加上腿上的伤,今天的台阶仿佛堪比攀山的阶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吃力。
还没到三楼,她就有些爬不动了,腿开始不听使唤地打颤。
她停下缓了会,还剩最后三阶楼梯就到三楼了,她腿一伸,拉着栏杆想一步到位,一阶一阶爬,腿一弯就疼。
她拉住栏杆的手用了劲儿,后面的腿蹬住用力,不料脚一下没使上全劲儿,滑了下。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整条腿磕在楼梯上。
“啊!”昏暗寂静的楼梯间里发出一声凄楚的惨叫,楼道里的感应灯乍然全亮了。
姜忆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捏住了裤腿,弯着腰疼得直冒冷汗。
这时,楼梯间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一个身影靠近,“磕哪了?”
姜忆闻声抬起头,看到许琮宁,刚刚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倏地流下来了。
“这条腿吗?”许琮宁蹲在台阶上,检查她的腿。
姜忆就这样站着,良久没有说话,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从他靠近的那一刻,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从不轻易流泪,也似乎很久很久没哭过了,可面对许琮宁,她忽然觉得特别委屈。
她哭得无声息,可却深深刺痛着他的心,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掠过她的脸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姜忆扭过头,拒绝了他的触碰,她承受不起他忽冷忽热的温柔,也承受不起他随时说再见。
爱意随风起,可她追不到风。
所有的委屈该在这一刻停止了,姜忆自己抹了眼泪,没说话,扶着栏杆继续往上走。
刚刚磕到的那条腿一弯,刺骨的疼痛再次袭来,她差点又跪在地上。
“我扶你。”许琮宁伸手过来。
她甩开了,自己忍着剧痛往上爬,爬了一个台阶,膝盖疼得冷汗又出来了。
她爬得艰难,纤瘦的背影上写满了坚强和倔强。
终于上了第三层楼。
“你可不可以依靠下我?”
许琮宁站在那步台阶上没动,楼道的感应灯灭着,他整个人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姜忆听到这句话,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她紧紧咬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几步走上来,动作迅速地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嘛?”吓到的姜忆终于说话了,她开始挣扎,但腿一动又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动。”许琮宁沉着脸,“再乱动,咱们俩一起从这摔下去。”
姜忆向下看了一眼,被他抱起来后,楼梯看上去更陡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许琮宁没听她的话,抱着人往上走,边说: “你刚刚那是走得了的样子吗?”
“这跟你没关系!”
“我救死扶伤,遇到了就跟我有关系。”
“你放我下来。”
姜忆还在挣扎,忽然腰间的力量一松,她差点被他扔在地上,但他没撒手,只是让她上半身半倒着。
失去支撑的姜忆条件反射地抓紧他的手臂,体内的肾上腺素骤然攀升,身体里忽然有了种“回光返照”的气力,气呼呼地问: “你干什么?许琮宁!”
“让你冷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