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扣扣扣……”
凑近听声,并无动静。
“疫病流行,人人自危,秦老伯身体本就不好,也许,他已经亡故。”
屋外的杂草长的很高,水缸里的水只有一半,瓜瓢翻落在地,石子路青苔覆盖,来的路上差点让谢逸滑了一跤。
这一切,都不是好兆头。
谢逸沉默了片刻,最后开口道,“近日口干还有些异味,五心烦热,卯时用了早膳不到隅中又饿了,今日刘大夫可在馆里坐诊?”
门开了。
他们面前站着一位清丽的女子,脖颈被衣衫遮掩处有奴印刺青,“刘大夫身体抱恙,今日不在店坐诊,药有7贴,切记不能空腹喝药。”
“你是叶澜。”
“我是。”
“秦老伯他还在吗?”
“不在了,一周前染上疫病病故,我将他埋在了这棵老槐树下。”
又是长久的沉默。
“谢忱大哥救了我,本来我活不下来的,对了,他有东西嘱咐我交于你们。”
“谢忱?”
谢逸看向燕行,燕行靠近了他耳边,“谢忱是谢通在云顶山一役后在战争中捡到的仙门遗孤,他一生未婚只养了这一个孩子,九元离世后谢忱自请离宗历练,原本,他是我最钟意的掌门人选,我也没想到他在四九城开药店。”
“竟是谢通养的,他那个不靠谱的样子竟然养的出这样心思缜密的娃娃。”谢逸的眼角有些红,音色带着点哑意,嘴角扬起微笑,“按辈分的话,他该叫我一声师伯,有这样的师侄可有的我显摆了。”
“进来坐吧。”
刚踏进屋内,关上门,叶澜就顺势跪了下来,好在被谢逸扶稳了。
“叶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求求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哥哥,他入魔了,他甚至要杀了我!”
叶澜的泪水如同决堤了一般,身体颤抖着,若非谢逸的搀扶她简直站不住。
谢逸的脸色瞬间阴沉,魔族已经被封印上万年,随着神族封印力量的削弱,余孽猖狂,不断挑衅仙门底线,人界的祸事不断,他们的手已经伸得这样长。
从李家村的血祭到如今的黑奴反叛,他们一直处于被动,魔族为祸苍生,背后又是否有人有意为之也未可知。
燕行的眼底涌动着危险,平和的神色终于有了剧烈的起伏,带着森森戾气,压抑着情绪沉声道,“你可确定?”
“我确定!”目光中透露着坚定,毫无闪避的直视燕行。
屋内的茶盏应声破碎,叶澜被他眼底忽然闪现的竖瞳吓到,“你······你的眼睛······”
“叶澜姑娘,他天生异瞳,不过平日里不太明显,他今日情绪有些失常,你多担待。”
“哦······这样啊······”叶澜小心的往谢逸身边缩,“仙师,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哥哥,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他做这一切都是被逼的,我们都只是想要活着!”
“嗯,我知道,可以跟我们具体说说你知道的一切吗?”
“从我记事起,我没见过我的父亲母亲,是哥哥一个人带着我在街头乞讨流浪,我身子骨不好饿的快要死了,哥哥带着我进了黑市,我们活了下来,我的哥哥做打手,我就跟着姐姐们学习,我们相依为命,后来姐姐们开始忙碌起来,我也被逼着接客,哥哥为了我和贵人打起来了,他坏了规矩,我知道一旦被蒙面人拖走就回不来,我接了,哥哥也好好地,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残暴冷血,虐待小动物甚至杀人······”
像是跌入了黑暗童话沉溺下去的旅人,跟着世界的苍茫融为一体。
谢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个不算太长的故事,身体有些僵硬,直到感受到掌心的温热,他才恍然发觉连着心脏的血液似乎凉透了。
“我在。”
“嗯······”
鼻尖有点酸酸的。
沉浸在回忆里的叶澜,情绪忽然变得激动。
“晚上我偷偷给他送创伤药的时候发现他像是魔怔了一样在对着空气说话,我很害怕……他笑着跟我说话,可是我的脑海里总想到他捏死小麻雀时冷漠带笑的眼神,我真的很害怕……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虐杀我的客人,将他吸成了人干,他入魔了,他一定入魔了!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嗯,我们知道,你的哥哥很好,他只是被魔修控制了。”
“对!他就是被魔物控制了,他是个很好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杀人!”
“叶澜姑娘,你对叛军的实力了解多少?”燕行问。
叶澜的神情僵硬了片刻,眼泪不由自主的又开始掉落,“我不知道······外面闹水灾乱的很,我只是按部就班的过着每一天,他告诉我说我们快要自由了,可是那天晚上他红着眼差点掐死我······”
叶澜的眼睛哭肿了,声音还在继续,“他问我为什么不等等他?为什么要自甘堕落?为什么要做他的妹妹?”
声音有些呜咽。
“我想说话,可是我说不出,他反了,他只是想保护我,我也想要保护他啊!”
叶澜绝望地蹲下来,抱着头,任由眼泪奔涌。
“没事的,叶澜······没事的,你的哥哥一定会回来!”
“真的吗?我只想要我哥哥!”
“嗯。我们一定会把你哥哥带回来的。”
叶澜破涕为笑,谢逸不察,被抱了个满怀,“我相信你!”
“谢忱给你的东西放在哪?”燕行将人拎起来,放到凳子上,把谢逸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谢逸酝酿的安慰小作文在脑子里只呆了一秒,瞬间空白,扭头看他,谢逸的眸子里还有清澈的愚蠢。
“对人家姑娘这么凶巴巴的,你要干嘛?”
“没有。”
好像一只生气的笨狗狗。
谢逸心里的阴霾似乎被吹散了。
“你们感情真好,跟亲兄弟一样。”叶澜抱着铁盒,随口说了句。
“不是兄弟。”燕行低头看着他的侧颜。
“这是谢忱留给你们的,我一直藏在地窖里。”
一个沉重的铁皮盒子,叶澜吃力地把它放在桌子上,长呼了一口气。
铁盒外面有一把锁,谢逸拿出钥匙赶紧解开。
三双眼睛都盯着。
开出来一个木盒子。
“······”
不生气,不生气,师侄办事果然像他爹。
木盒体积比铁皮盒小了许多,上面浮现着阵法图,是扶光宗特有的弟子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