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王上分忧乃是臣婿分内之事,并非为了向王上索要赏赐,王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婿这就告退了。”
驸马行过大礼,正要离开,只听齐襄王说道:“听说你这次来,还带了屠睢,怎么不让他来见见寡人?”
驸马忙道:“小儿顽劣,怕惊扰了圣驾,故此让他在外边玩耍。”
“把两个孩子都带进来吧,”齐襄王说道。
屠睢与蒙恬正静静等候驸马出来,这时只听里面宣道:“传屠睢、蒙恬觐见。”
立刻有一位小公公出来,引他们入内,来到齐襄王面前。
“在下屠睢,蒙恬,叩见王上,王上万岁,”两个孩子对齐襄王躬身跪拜。
“都起来吧,抬头让寡人好好看看你们,”齐襄王看着两个孩子站起来,一个方颔阔面,身高比同龄孩子略高一头,人高马大,日后又是大齐的一位将材。
另一个俊秀儒雅,落落大方,眉目与他的女儿一般无二,正是他的外孙屠睢。
齐襄王点点头,一眼便对这个孩子十分满意。
他从荷包中取出一对金稞子,如意云纹各点了红绿翠宝,虽然只有一两有余,但小巧别致,看起来比那些五两一枚的大金稞子还惹眼。
“来,收着,这次外公也没准备压岁钱,这对金稞子就当见面礼收着吧。”齐襄王招手让屠睢上前,收下礼物。
屠睢上前两步,跪在齐襄王脚边说道:“孙儿并无功名在身,王上的赏赐受之有愧,恳请王上允许孙儿上阵杀敌,报效国家。”
齐襄王拈了拈胡须,女儿把孩子教得很有勇气,这很好,但齐国要想在乱世中生存,还得依靠谋略。
他命公公把这对金稞子,与之前的赏赐一并给驸马包起来。
然后亲自扶起屠睢,把他搂在自己身边,说道:“如今时局艰难,都是因为十几年前五国伐齐,伤了齐国的根本。十年休养生息,时局刚有恢复,赵国就来攻打我们,令我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说实在的,光靠打打杀杀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是公主唯一的孩儿,以后这些话就休要再提。”
屠睢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姥爷,但感觉他的话句句出自肺腑,于是他也大胆说道:“王上教诲得是,孙儿时常翻阅兵书,或有一计,供王上一哂。如今我们不如向秦国求助,请他们出兵伐赵。
赵国国内空虚,对他们而言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当他们进攻时,赵国不得不回防,自然便撤兵了。”
齐王见屠睢冰雪聪明,喜不自胜,于是连连称赞:“好!好!不愧是我孙儿!说得好,寡人这就派使臣前往秦国!”
刚好太子健听说驸马来了,担心把宫中拨给公主的份例,高价卖给当地豪族的事迹败露,于是匆匆赶来,想听听父王跟驸马说了些什么,谁知刚来到大殿门口,便听到齐王在夸奖他的孙儿。
不对呀,他可没带儿子来,这夸的是谁?
他塞了一颗金豆子给一旁的公公,往里使了个眼色,公公正要答话,他们便听到有人从里面出来。
只见到驸马春风满面,捧着红绸盖着的赏赐,由两位公公送出门外。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太子健一见到其中一个跟驸马一般俊秀儒雅的孩子,便心头一跳,想必父王刚刚夸的是他。
他看起来稳重大方,宠辱不惊,小小年纪便气度不凡,太子健顿时想起十年前紫气东来的谣言,有如一根心头刺一般,再次扎得他一阵心痛,连带看驸马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善。
“太子殿下,臣这厢有礼了,”驸马一见到太子便上前道,两个孩子跟他身后,与他一同行礼。
太子健压根儿不想理会驸马,都是因为他娶了公主,现在哪怕在父王面前,都能来碍他的眼。
他两眼望天,只留给驸马一对眼白,:“妹夫为了国事奔忙,本宫就不打扰驸马回去休息了。”
“臣告退,”驸马也没忘记十年前那个刺客中毒身亡后发青的脸。
他行了礼,赶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宫中。
回到驿馆,他立刻简单收拾行装,带着屠睢离开王都。
蒙恬回去后便告诉爷爷,驸马在宫中遇到了太子。
蒙骜将军也知道十年前发生的事,很有可能是太子所为,于是派了他身边一队亲卫追上去,护送他们离开王都。
冬日的齐鲁大地,五点左右,天边最后一丝红霞也沉到了地平线下。
沉蓝的夜幕笼罩着胶东平原,几辆马在幢幢的黑色树影间全速疾驰着。
两侧还有近百士兵护卫,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平静。
中间一辆车上,驸马紧紧地将儿子护在怀中,另一只手紧握着佩刀的刀柄,随时应对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他听到前面传来了马匹的嘶鸣,还有人重重摔出去的声音,似乎前方被人设置了绊马索。
“难道是山贼?”他刚这样想道,便听到一片弩箭破空之声,嗖嗖地钉入车厢之上,很快,外面传来了打斗之声。
就在这时,冷不防“哗啦”一声,他的车厢被大力劈开。
几个蒙面黑衣人把驸马和屠睢堵在车厢里,几把腰刀寒光一闪,照着两人面门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驸马闪电般地拔出佩剑,气势如虹,一剑挑开几把大刀,飞身踢开两人,带着屠睢跃上旁边的大树。
屠睢依偎着父亲,放眼望去,前来袭击他们的,约有近百人,个个武艺刚劲有力,绝不像是一般的山贼。他们彻底封锁了前面的道路,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离开。
“父亲,什么人要杀我们?”屠睢不由得有些惊骇。
驸马只说了一个字:“嘘!”
刹那间,屠睢明白了,今天他们刚进宫看望皇姥爷,就有人来杀他们,这个人一定是跟宫里有联系。
太子舅舅那张满是眼白的脸,又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知道太子舅舅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看这架势,舅舅没想让他们活过今晚。
就在他担忧焦急之时,一阵争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几个士兵杀开一条血路,牵来两匹马。
此时形势危急,不容他们多言,但驸马立刻会意,带着屠睢,从树上一跃上马,几人快马加鞭,仍旧往王宫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