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道
楚王宫的大殿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巨大的烛台上,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光影在雕梁画栋的墙壁上诡谲地舞动,仿佛是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先兆。
赵霄身着华丽却略显沉重的王袍,端坐在那镶金嵌玉的王座之上,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犹如两道坚毅的山脉,王冠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却也难掩他因忧虑而略显苍白的脸色。
赵霄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来回敲击,那“咚咚”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重锤般敲在殿下一众大臣的心坎上,令这紧张的氛围愈发压抑。
一众大臣神色各异。一身着紫袍的老臣捋着胡须,向前一步,神色凝重开口道:“大王,柴赢如今势如破竹,收复河南道后,下一个目标定是我淮南道。其麾下大军仿若虎狼之师,气势汹汹,不可小觑啊,臣以为,当与燕王联盟,合两家之力,或可与柴赢一争高下。”老臣的目光坚定地望着赵霄,眼中闪烁着一丝决绝的光芒,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哼!”
一位年轻将领却猛地发出一声冷哼,其手握剑柄,那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彰显出内心的愤怒,“燕王向来狡诈如狐,与他联盟,无异于与虎谋皮。若他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我等岂不是要陷入腹背受敌之境?此乃自取灭亡之举!”年轻将领的声音洪亮,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此时,一位文臣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躬身行礼后,小声说道:“大王,秦皇如今风头正盛,其气势如日中天,我等恐难以与之抗衡。依臣之见,不如暂且投降,以图后计……”文臣的话尚未说完,殿内便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一位老将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投降?我楚国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基业,怎能因一时之惧而拱手让人?汝乃胆小怯懦之辈,休要再胡言乱语,动摇军心!”
就在众人争论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位谋士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其目光深邃,似有深思熟虑,躬身行礼后说道:“大王,臣听闻太一道教掌教张道涯武功高强,在江湖中威望极高,犹如泰山北斗,而此次柴赢围剿如来佛教,大肆屠杀我楚军和江湖人士,不止威胁到我楚国,还威胁到了江湖武林,想必江湖武林也不会坐以待毙,可趁机联合这些江湖势力,若能得太一道教和这些江湖势力相助相助,或许可抵御柴赢那如狼似虎之师。”
赵霄听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赵霄猛地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出声道:“此计甚妙!事不宜迟,朕即刻前往太一道教拜访张道涯。”
——
太一道教,坐落在云雾缭绕的群山之巅,仿若与世隔绝的仙境一般。山间的小路蜿蜒曲折,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古木,云雾在其间穿梭缠绕,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赵霄沿着山路艰难前行,心情如同这山间的云雾般,忐忑不安。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那华丽的王袍在这山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彰显出赵霄此行的决心。
终于,赵霄来到了太一道教的大殿。大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那烟雾袅袅升腾,如梦如幻,给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感觉。阳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洒在地面上,形成五彩斑斓的光影,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张道涯端坐在蒲团之上,身着一袭白色道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平静如水,眼神深邃而悠远,仿若能看穿世间万物的虚妄,直达灵魂深处,白色胡须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更增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楚王驾临,不知有何事?”张道涯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赵霄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无比,开口道:“道长,柴赢野心勃勃,欲征服天下。如今他已将矛头指向我淮南道,一路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那魔头柴赢先是血洗了如来佛教,将佛门圣地瞬间化为人间炼狱,僧众的惨叫回荡在山谷之间,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无数的经卷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那场面简直是惨绝人寰。而后他又对江湖各个门派展开了残酷的屠杀,无论正邪,皆不放过。那些江湖人士的妻儿老小在街头哭泣,家园被焚毁,门派传承被断绝,江湖已经陷入了一片血海与混乱之中。还望道长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出手相助。太一道教乃江湖正道之首,若道长能出面,必能阻止柴赢的恶行。”
赵霄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畏和焦急,额头已微微出汗,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张道涯微微摇头,神色依旧淡然,开口道:“楚王,我太一道教向来不过问天下之事,只愿在这山中清修,追寻那无上之道,世间纷争,皆有其因果循环,我等不应过多干涉,楚王还是另寻他法吧。”
赵霄心急如焚,向前一步,苦苦哀求道:“道长,若柴赢得逞,江湖必将陷入更深的苦难,无数门派将被他踏平,百姓将流离失所。太一道教作为江湖的中流砥柱,怎能坐视不理?还请道长三思啊!”
张道涯却不为所动,阖上了双眼,缓缓出声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楚王不必多言,请回吧。”
赵霄无奈,只得黯然离去,背影在那五彩的光影中显得如此落寞,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赵霄走后,张道涯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随即张道涯转身,步伐轻盈地进入内殿。内殿光线较暗,四周墙壁上挂着古老的字画和道教的法器,每一件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太一道教悠久的历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太一道子任天南早已在内殿等候,见张道涯进来,赶忙起身相迎。“掌教,柴赢马踏江湖之时,我太一道教真的不管吗?”任天南眉头微皱,出声询问道。
张道涯微微皱眉,在蒲团上坐下,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出声道:“柴赢此举,虽看似血腥暴力,但看其意在整顿江湖,此中缘由,并非表面那般简单,老道本不想卷入这世俗纷争之中,但柴赢若真的统一江湖,不知会给这江湖带来何种变化,老道打算去见见他,探探虚实。”
“掌教,柴赢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您此去可要千万小心,我怕他会对您不利。”任天南淡然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忧虑。
张道涯闻言一笑: “你与那柴赢不是结拜兄弟吗?看在你面子上他都不能放老道一马?”
“结拜是结拜,但丝毫不会影响他对弟子和掌教下杀手!”任天南微微摇头轻声道。
张道涯点点头,目光如炬,直视着任天南开口道:“你能分得清便好,老道没见过柴赢此人,你且说说,他是怎样一个人?”
任天南微微一顿,回忆起与柴赢的过往,缓缓说道:“柴赢此人,从弟子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有雄图大志,他对这江湖的腐朽深恶痛绝,曾与我在月下长谈,口中满是对江湖现状不满。他说,如今的江湖,看似繁华,实则乱象丛生。各门各派为了一己私欲,争名逐利,全然不顾百姓死活。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暗中勾心斗角,欺压弱小;而邪派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江湖就像一潭死水,散发着恶臭,需要有人来打破这一切。”
“不错,不愧是紫薇临凡,不同凡人,不过看他一路行事,屠灭蛮族,剿灭如来佛教,不留一线生机,手段稍微过激了一些。”张道涯微微点头随即眉头微皱。
“我也曾与他争论此事,他说不破不立,若不将这旧的天下彻底打碎,就无法建立新的秩序。他认为这是成长的代价,是天下重生的必经之路。他看着那些在战乱中受苦的百姓,眼中也有怜悯,但又坚信只有这样才能换来长久的和平。”任天南无奈开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能有此等决心,果然不似凡人,不过老道还是要亲自会会此人,看看他眼中的正义,是否只是实现他野心的幌子,看看他是否值得整个天下为他的理想买单。”张道涯语气幽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张道教二人谈话的同时,从太一道教无功而返的赵霄,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上清宫。
上清宫,位于一座清幽的山谷之中,四周青山环绕,绿树成荫。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宫门前潺潺流过,水中的鱼儿欢快地游弋着,岸边的花草随风摇曳,散发出阵阵芬芳,宛如世外桃源。
上清宫的庭院中,凌霄子正在修剪花草。其身着青色道袍,身姿优雅,手持剪刀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面容和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仿若这世间的纷扰都与他无关。
见到楚王到来,凌霄子微微点头,开口道:“楚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霄抱拳一礼,眼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希望,说道:“道长,柴赢清剿江湖,无数门派遭殃,血流成河,江湖已陷入一片混乱。他先是屠灭如来佛教,而后又对其他门派大肆屠杀,不论门派大小,不分正邪善恶,只要稍有抵抗,便是灭门之灾。江湖各个角落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宛如人间地狱。我等不能坐视不理,还望上清宫能与本王联手,共同对抗柴赢,还天下,还江湖一个太平。”
凌霄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皱眉,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柴赢此举虽有些过激,但江湖也确实需要整顿,我上清宫向来不愿卷入世俗纷争,只愿在这山谷中修身养性,楚王还是另寻他法吧。”
“道长,若柴赢继续扩张,上清宫也难以独善其身,柴赢的野心不会满足于只征服几个门派,迟早会威胁到上清宫的安宁,道长看这江湖如今的惨状,多少无辜之人丧生,多少门派毁于一旦。我们若不出手,如何对得起江湖的先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冤魂?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整个江湖,整个天下的未来啊!”赵霄急切地说道,额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楚王,我上清宫虽也对柴赢的行事有所不满,但此事需听太一道教的意思,太一道教乃我道门之首,没有张道教的指令,我上清宫不会妄动。”凌霄子说完,便不再理会赵霄,继续修剪花草,仿佛赵霄已不存在一般。
赵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咬了咬牙,心中暗恨这两个门派的袖手旁观,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退走,赵霄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那颗破碎的心上。
赵霄走后,凌霄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气,放下手中的剪刀,缓缓站直身子:“出来吧!”
凌霄子话音一落,只见南知意从连廊后走出,缓缓上前,恭敬一礼:“掌教。”
“怎么,担心你那情郎了?跑来偷听!”凌霄子看着南知意,打趣道。
南知意面色平静,微微摇头:“掌教别开玩笑了”。
凌霄子看着南知意,知道南知意与柴赢的关系不一般,此事对南知意而言,定是极为为难,心中不由得暗叹!
“知意,此事并非那么简单,柴赢有他的想法,我上清宫也不愿轻易卷入这场纷争,但太一道教的态度至关重要,为师打算亲自去太一道教问问张掌教的打算,如…”
凌霄子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复杂。
“师父,我知道,师父也不必为弟子为难,我与柴赢相识已久,知他心怀天下,想要改变这天下。但他的杀戮行径,弟子一直无法认同。每次见到听到那些关于他的那些血腥杀戮,弟子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弟子曾多次劝他放下屠刀,采用稍微柔和的方式,可他却认为这是必要之恶,弟子不想看到他走上绝路,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错下去。他就像一只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飞鸟,越飞越远,而我却无能为力。”
南知意眼中闪烁着泪花,内心痛苦挣扎。
“知意,为师知道你的难处,你自幼心地善良,见不得这江湖的血腥。但我们不能因个人情感而失去判断。柴赢的行为已经触动了江湖的底线,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为师此次前往太一道教,也是想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之法,既不伤害你,也能让江湖恢复安宁。”
凌霄子轻轻拍了拍南知意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与担忧。
“师父,不必为弟子操心了,弟子已经决定,既然弟子以往的劝阻方式无效,那么弟子会用新的办法阻止他的杀戮”。
南知意伸手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化为坚定,神色也恢复淡然,整个人也变为之前那个眼含悲悯又不容于世俗的天女,仿佛与过往一刀两断。
凌霄子见状仿佛也猜到了南知意的打算,顿时眼神一凝,眉头紧锁:“知意,你想好了,确定不后悔?”
“师父,放心,弟子不后悔!”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但想必他早已预料到了今日!”
“他说的对,道不同,不相为谋,既是道争,就用道争的方式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