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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还好,一想到弘晖受委屈,皇上可能不怎么在乎,贵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多少年了因着皇上,她和姐姐没少受苦。

早些年,皇上在乎太子,姐姐拼死也只生了个女儿,到死养子都没能改玉牒,成全临终遗愿,

这些年,皇上颇念旧情,顾及早逝的六阿哥和两个女儿,一直放纵乌雅·成璧苛待老四,如今连孙子都……不行,绝对不行,决不能让人挡弘晖的路!

胤禛既然改玉牒入姐姐名下,就是实打实的嫡子,只不过老四素来韬光养晦惯了,前朝皇子之间争斗不断,不好明目张胆地宣扬嫡子的身份,但弘晖不一样。

他嫡长孙的身份,不能让人忽略了,得让看重嫡出的皇上多多上心才是。

贵妃猛地抬头,朝边上的林嬷嬷道,“去乾清宫瞧瞧,若无大事,请皇上来用午膳。”

“嗻!”林嬷嬷刚走,思绪翻涌之下,贵妃浅笑开口,“宜修让你说的第三件事儿是什么?”

剪秋面上一派平和之色,目中却带着探寻之色环视一圈,见确实无人探听,方开口道:“娘娘,主子提醒您,十公主、爱兰珠格格最近日日去慈宁宫,让您一定要上心。”

贵妃似有所感,抚了抚发簪上垂下来的珍珠流苏,眼睛斜了一眼剪秋,“你是说?”

“娘娘,如今您代掌凤印,是后宫的无冕之主,亦是皇家的女主人,对皇女、孙女的婚事当上心。主子认为,有些事儿,皇上可以不问,您不能不说。”

贵妃心一紧,忽觉她往日所作所为钻了牛角尖。

她出自佟佳氏,皇上更多的是亲情与信重,往日总想着掌管后宫不能失了偏颇,容易失去皇上的眷顾,但现在……

有老四和弘晖在,她不再是只能依靠圣眷立足后宫的妃子,而是地位远高于众人、有子有权的后宫之主,岂能再束手束脚!

剪秋见她想明白了其中利害,趁热打铁地提点道:“您地位越稳固,后宫想要谋算弘晖阿哥在御前地位之人,才会愈发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弘昱、弘宴阿哥们渐渐大了,惠妃和宜妃焉知不会起心思?十四阿哥下半年成婚,早晚也会有子嗣。”

“八贝勒家的弘旺也两岁多了,更别提毓庆宫那几位皇孙,皇上素来是偏爱的。”

贵妃眼睛一亮,轻笑出声,“让宜修放心,本宫与她一样挂心弘晖,绝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面上一派温婉颜色,目中却带着狠厉之色,她入后宫多年,纵使早年被四妃压制,依旧能坐稳贵妃之位,岂是等闲之辈。

之前是没意识到时转势移,未曾将自己在后宫地位与老四在前朝的发展联系起来,现在惠妃、荣妃、宜妃在前,有样学样,她还不会么?

反正皇上不会立她为后,自己又是他表妹,只要不造反,什么不能做呢?

只要皇上还需要自己替他平衡后宫、为他操心皇家事,就算她真把乌雅氏给灭了,也不会让自己偿命的。

顶多小惩大诫一番,连降位都不会有,还顾忌什么呢!

想明白这一切的贵妃,眼神柔和地打量剪秋呈上来的云锦旗装,越看越觉得顺眼,还是宜修惦记她,什么都替她着想,有这么个好儿媳,晚年有的是后福享!

贵妃的脸色由阴转晴,笑容如同初升的阳光,温暖而耀眼,“玉兰花养的真好,这花茶也香,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不够好。来人,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一个碧色宫女闻言立刻带人,端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数串玉珠,还有几个玉瓶。

贵妃抬手虚指,“玉养人,宜修这些年照顾孩子,身子骨一直没养大好,这玉珠乃是本宫让人去天宁寺求得,里头好几颗镂空塞了补药进去,让她带身上多养养。”

看着剪秋上前接过托盘,站起身再次开口,“好了,宜修送的旗装和玉兰花很好,本宫收下了,你回去好生照顾她,让她放宽心,宫里有本宫在,谁也别想动弘晖。等会儿皇上回来,你先回去吧。”

言毕,也不理会仍在站立的剪秋,直接转身离去。

“恭送娘娘。”

剪秋缓缓跪下,跟着宫女出了咸福宫。

贵妃恍然大悟,思及自身地位与未来,笑着起身往内室走去。

弘晖正眯着眼,一样一样清点箱子里的各色物件,从银票到摆件,从药品到花名册,越看越开心,见贵妃进来,当即冲入贵妃怀中,一个劲儿地撒娇,“玛嬷,玛嬷最好了,最爱玛嬷。”

“弘晖喜欢就好,玛嬷还给你备了很多,等你调教好了身边人,玛嬷把一切都给你,都给你。”贵妃环抱弘晖笑的甜美,阳光透过窗格,斑驳的光影绘出一幅温馨的画面,祖孙二人的身影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温暖。

弘晖嘻哈的神情一滞,郑重其事地伸出小拇指,随即面色坚毅地保证,“玛嬷放心,弘晖一定能调教好的。”

贵妃也伸出小拇指,笑着和弘晖拉钩,“玛嬷相信弘晖,一定能成的。”

午膳时分,康熙姗姗来迟,只见弘晖躺在贵妃怀里,像是个没手没脚的孩子,由着贵妃给他端茶、喂糕点……一通忙活下来,贵妃累的大汗淋漓,弘晖蹑手蹑脚给贵妃擦汗。

康熙“咳”了一声,故作不满地蹙眉道:“弘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让玛嬷喂?贵妃,宠孩子也不是你这般宠的。”

弘晖丝毫不怕康熙的黑脸,笑着拉扯康熙的衣袖,献宝似得端过一碗蛋羹,“法法来了,弘晖给你留了最好吃的蛋羹,快尝尝。”

康熙再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的开怀,老怀欣慰地摸了摸弘晖光秃秃的小脑袋,“好,法法这就尝尝,看看是不是跟咱们弘晖说的那样,是最好吃的蛋羹。”

贵妃笑着打趣,“皇上,就凭弘晖流着口水都没动勺尝一口,非得让您尝尝,这就是最好吃的蛋羹。”

康熙“咳咳”两声,别过头没有理会,这女人以前还好,现在一涉及弘晖,就跟护犊子的母老虎似得,半点玩笑都开不得。

贵妃又给弘晖用了一碟子点心,对康熙眸中透露的不满视若无睹,待康熙用膳完毕,才柔柔地起身替他整理衣裳,小声道:“皇上下午若无大事儿,可否留出一个时辰,带弘晖去承乾宫一趟?”

语气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但贵妃笃定康熙一定会同意。

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许不及赫舍里皇后,但终究是不一样的,有亲情也有男女之情。

多年陪伴中她清楚地认识到,只有姐姐是皇上嘴里的“表妹”,而她永远是“妃”“贵妃”,和皇上从未以“表哥”“表妹”互称过。

某种程度上,姐姐的存在,与赫舍里皇后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以前她一想起自己伴驾多年,尚不及姐姐半分心里就痛,现在……她巴不得这份独一无二能让皇上刻骨铭心,只要弘晖能稍稍得到半分姐姐的“遗泽”就好。

康熙怔愣片刻,回过神后,低声吟唱,“月掩椒宫哀别离,夜虫悲鸣触心扉,雨点千行似泪流,秋光百虑难割舍。你终是,走了,许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