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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四月初九,是宜修和法喀福晋等约定的相看宴。

雍郡王府有一大一小两个花园,大花园靠近前院,小花园在后院,相看宴设在小花园。

天刚蒙蒙亮,府里就开始热闹起来,奴仆们皆换上了前儿刚发的换季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洋溢着笑容——

福晋一办宴,全府上下都有打赏,膳房更是备足了肉菜,就是倒夜香的,也能得碗肉汤 并二两赏钱。

齐月宾、宋云烟、静瑶天刚蒙蒙亮就领着丫鬟们,在小花园里忙碌着,布置了各色奇珍花卉,亭台阁楼都摆上了糕点、瓜果、茶盏。

辰时四刻,法喀福晋便带着安诺、佩瑶两个女儿,并尹德福晋董氏、富保福晋瓜尔佳氏,以及已故彦珠的福晋,贵妃的四姐,佟佳氏及其女儿月落再度登门。

因着甘淑仪在弘晖种痘前的“有感而发”,宜修对甘淑仪多了两分纵容,今日也有意抬举甘淑仪,让她站在自己身侧。

宜修今日一袭绯色烟笼牡丹旗装,袖口和裙尾皆以金线描了牡丹纹,发髻斜插镶红宝石的蝶恋牡丹发簪,下别两支珍珠步摇。甘淑仪一如既往是金镶玉的各色发簪、项圈、手钏与戒指,好在穿的是金线绣迎春的素色锦缎,也算“相得益彰”。

一片嫣红柳绿中,宾客盈门,苗雨嫣并齐月宾、宋云烟、静瑶跟甘淑仪在身后一起待客。

众女眷在探春、山兰、蜀葵、扶桑、百合、芍药花丛中,周身洋溢着花的幽香,从院中鲜花聊到衣裳上应季的花朵,还有常服的色泽、饰纹、镶边等。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孩子们。

赫舍里氏、董氏、瓜尔佳氏、佟佳氏的女儿都到了相看的年岁,一边奉承宜修,一边打听宜修手里的人选——

早在三年前,宜修提点温宪如何给佟佳氏嫡女牵线后,每年四月、九月,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温宪等就开始软磨硬泡,非要宜修整理出个良婿名单出来。

一箱又一箱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各色摆件、珍贵药材入库,宜修笑眯了眼,胤禛心里更乐开花。

夫妻俩一个在女眷中打听家中男儿秉性如何,一个时不时给各家男儿下帖子,当面查探人品、才华、性格、样貌等,再一起挑挑拣拣、删删减减,最后再推给三福晋她们。这才在短短三年时间内,打造了一个不输给老福晋们的交际圈。

每年良婿名单一出,雍郡王、诚郡王、温宪公主、纯悫公主府都热闹不已。

康熙都没想到,四儿子居然会对做媒感兴趣,让魏珠探听一番,才知道:老四哪里是对做媒感兴趣,分明是生活所迫——

就指着谢媒礼、贺礼以及各家女眷的答谢礼,藏私房呢!

不得不说,老四家的很有本事,竟让往日里遗世独立、不近人情、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老四,“心甘情愿”沾染世俗……把家虎这名号,实至名归!

宜修也不藏着掖着,策定表了忠心,乐得给这些福晋脸面,一连推出了好几个人选:

远的有王士祯孙子王平岭、外孙定成、刚露头角的高斌、李光地的孙子李定坡、陈廷敬的侄子陈随贞、陈贲懿、完颜·查弼纳长子沙喇哈等;

近的有甘淑仪的弟弟甘藤封、堂弟甘春霖、甘思谦,齐月宾的堂弟齐嗣宗,苗雨嫣的弟弟苗彦博,静瑶的三弟静瑜……皆是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干有才干,家世也不差,最次的甘思谦、陈贲懿、苗彦博都中举了。

赫舍里氏、佟佳氏还坐得住,董氏、瓜尔佳氏拉着女儿,不停地和甘淑仪、齐月宾、静瑶等说话。

宜修知道赫舍里氏、佟佳氏的想法,笑眯眯地说起了适龄格格的名单——

从瓜尔佳氏的嫡女说到温都氏的格格,宗室贵女到勋贵之女,官宦之家到外戚朝臣,都是性情好、名声佳又颇具才华的姑娘。

最后笑着道:“若犹觉不够,等会儿还有福晋携女上门做客,舅母们大可以自己相看。”

赫舍里氏、佟佳氏顿时态度大转变,脸上笑出了一朵花,一边打发女儿们赏花去,一边凑在宜修身边问个不停,又互相聊着各家对儿媳的期盼。

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女儿已经有了人选,当然得为儿子打算打算。

法喀点头后,赫舍里氏也在宜修牵线下瞧了五格好几次,对伯爵府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深觉长女安诺配五格,实乃良缘。

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上没有婆母,下没有继子庶女,公公不是亲的敬着就成,福晋姐姐看好她,五格也争气,有了爵位还用心科举,性情也好……笼住丈夫和全府上下,还不是手拿把掐,自身立的住,绝不会受委屈!次女佩瑶还没开窍,再留两年也好。

而策定和他两个弟弟,二十来岁还是光棍,不能再蹉跎下去了,女儿安诺嫁人前,嫂嫂必须进门!

佟佳氏在贵妃那儿得了信,她舍不得女儿,但儿子的前程也很重要,咸福宫内她纠结半晌,和贵妃实话实说,她得和儿女商量一番。贵妃本就怜悯四姐一家,宽慰一定等她消息,只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让她多想想儿女。

一家子商量后,女儿月落率先表态:反正都是嫁人,留京的蒙古郡王跟旁人家的少爷也没什么区别,且留京就以意味着不用操心婆媳关系,何况还是十福晋的弟弟。

十福晋怎么说都是她表嫂,不至于给她甩脸色,嫁过去日子未必难过,还能福泽兄长、弟弟,没理由不点头。

儿子们一听这话,红着脸点头,个个拍着胸脯表示,要是那蒙古郡王敢给妹妹难看,就是拼了前程不要、得罪十福晋,也得揍得他满地找牙。

佟佳氏抹着泪给贵妃传信,她应了,但婚期希望能拖到明年,想多留女儿过个年。

贵妃这头刚赏下珠宝首饰,给外甥女的妆奁增色,那头就给阿玛传信,顺带给乾清宫送汤水。

不出两天,康熙便来咸福宫小坐,贵妃殷勤伺候的同时,边探口风边诉苦,一番打做念唱下来,成功引起了康熙的怜惜。

思及当年他默认阿灵阿谣言抹黑、打压法喀,殃及池鱼损了表妹的名声,康熙难得起了点愧疚之心,准许贵妃替外甥女相看,他一定下圣旨赐婚,并恩赏其兄弟。

当然,光凭贵妃一人,自是没那么大的影响力,还多亏了佟国维在乾清宫撒泼打滚,令康熙这个外甥兼女婿脸都黑了。

佟国维卖老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他这个女儿命苦,又替毁了名声的女儿说话,“四丫头日子艰难,多年闭府不出,难得求到我这个阿玛面前,为儿女的婚事诉苦,老臣能怎么办,只能求皇上高抬贵手,给表妹一家留个活路。”

康熙能怎么办,只能就坡下驴,打发了没皮没脸的舅舅,暗叹:隆科多那么混不吝,多半是跟小舅舅学的,这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还是表妹(孝懿皇后)好,什么都顾忌他,就是没享到儿孙福。

弘晖也大了,该让他去皇陵给祖母上上香了,巡幸塞外前去皇陵看一眼?

罢了,明德也三岁了,让太子带她一块去瞧瞧他额娘(仁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