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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一,宜修一大早就把胤禛劈头盖脸给数落一顿。

原因很简单——永谦返京快一个月,胤禛这个做媒的都没想着提醒永谦一句,给宫里的通贵人及纯悫公主问安、备礼。人没上贝勒府的门就算了,关键是永谦最近日日胤禛叫来商量事。

只顾前朝不顾亲情的做派,让宜修回想起上一世,胤禛纵容年世兰在踩自己的脸,以表示对年家的安抚与恩赏,以及在圆明园不顾自己这个皇后的体面,和甄嬛演“双簧”的行径。

加之,通贵人是宜修的盟友,最近极是用心奉承太后、挖苦舒妃,又在康熙面前逮着机会就对舒妃“添油加醋”一番,还帮宜修搜集了不少舒妃的事儿,怎么能让宜修不满意呢?

两相对比下,胤禛喜提“快手+妙手+狠手十八掐”连环套餐的同时,还被宜修勒令,无论如何都要让永谦开窍。否则,后果自负!

胤禛捂着手,冷脸离开长乐院后,立马就把苏培盛、高无庸骂了一顿,永谦到访都半个月多,怎么不晓得提醒下他。

苏培盛、高无庸面面相觑: 他们什么身份,主子您还不清楚吗?怎么懂男女之间的事儿?您有福晋,您都不知道,还指望我们俩没根的男人懂这些!

目送胤禛离去,宜修展眉,带了一丝笑意,在屋内闲散踱步,“剪秋,让颖儿今日好好替柔则准备一番,再提醒云烟一番,去的时机一定要恰到好处。”

训斥是真,理由也不错,既能给通贵人交代,又能彰显自己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就冲刚在自己一顿骂、掐,胤禛绝对找永谦聊天喝酒,宴后少不了散步醒酒。

想一想,白日刚刚见过永谦,夜间就被柔则偶遇,胤禛那小心眼又别扭的个性,与柔则美色诱惑、妾室抓奸堆一块,啧啧……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啊!

下午,四贝勒前院。

胤禛板着一张脸,眸光寒凉,直射永谦。

“四爷,您这是?”

永谦好不容易说服阿玛抚远将军,与自己一同造访四贝勒府。刚想在胤禛面前邀功,就被这一幕吓到,直往自己阿玛身后缩。

见抚远将军也来了,胤禛起身恭迎,完全无视永谦,“抚远将军好,请上坐。”

抚远将军没搞清状况,可多年摸爬滚打,让他本能地回应,“四贝勒安。”

“不知抚远将军对永谦和纯悫的婚事如何看?”

“自是上上良缘,还要多谢贝勒爷相助,我抚远将军府才有幸得尚公主。”说罢,抚远将军当下作揖行礼,却被胤禛一把拦住,耳边响起冷声,“哦,是吗?怎么本贝勒看,永谦似乎不太满意!”

“……怎、怎么会。我抚远将军府得六公主下降,当真是侥天之幸。”抚远将军与胤禛一起瞄向呆呆站立的永谦,似乎要将眼前人烧出个洞来。这个逆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四贝勒如此不满,难不成还惦记那个妓女一般的女人。混账啊!

永谦头冒冷汗,结结巴巴,“阿玛,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真的,四贝勒,你倒是说句话啊!”

“哼!定了婚事,临近过年,你连一句关心的问候都没有?怎么,六妹妹配不上你用心备礼,还是配不上你一声问候?”

永谦连连后退,“啊……这,这,我……阿玛……”貌似自己确实,没有关心过公主。可那是公主啊,在宫里,自己怎么关心、在乎呢?那不成冒犯了……

抚远将军对自家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两眼自家儿子后,转头向胤禛赔笑,不得已解释一二。说话的同时,从袖中抽出两张信笺,不由分说地塞进胤禛手中,略带期盼地望向胤禛。

“请四贝勒见谅,永谦这孩子太直,有些事儿不开窍。要不,要不之前……也不会一拖再拖。而且他额娘素来畏寒,一入冬就病了,这才没有往宫里递折子求见。一事不烦二主,有劳四贝勒替永谦,向宫中娘娘解释一二可好。”

胤禛一怔,细细品味一番后,自是明白抚远将军的意思。又瞄了信笺两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人名。心道:抚远将军当真是有心了,想必是抚远将军在战场上寻摸出的好苗子。不错,不错,宜修提醒得很对,这顿掐……值了。

“将军何必客气。本贝勒托大说一句,这桩婚事,我既是媒人又是六妹妹的兄长,自然要关怀一番。可永谦都来半个月,却一句未提及六妹妹,我自然是心急的,还望您见谅则个,也不是有心在您面前训斥他。”

“自然,自然。没有您相助,这臭小子哪来如此好的运道尚公主。这顿训,是他应得的。”

“好,您先坐。”胤禛收好信笺后,又从一个书案上取出宜修给的小册子,递给抚远将军。

“多谢贝勒爷。永谦,还不过来给贝勒爷见礼 ,真是没一点眼力劲。”

抚远将军接过小册子大喜,里面全都是通贵人、纯悫公主的喜好与脾性之类的记录。原以为四贝勒是借故想要武将名单,本来就是商量好的,现在给了也不亏,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关心妹妹。可见,京中四贝勒“面冷心热”的传言,也不假。

“那里那里,永谦战场上英勇无比,是满洲巴图鲁,只是……有点不开窍,将军多多开导一二即可,何须如此。”话已说开,又得了好处,胤禛乐得说两句场面话。

抚远将军却当了真,别看自己是满人,又是勋贵,又有兵权,看似高人一等,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现如今有战事,过的还算可以。问题在于,那个武将勋贵屁股底下是干净的?随着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他们这群勋贵武将,要么不站队中立,要么就被裹挟进去。

可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日子当真是……就是皇上,也是战时起用,非战时冷落。就他观察,这一年多以来,四贝勒对永谦一直优待,就是出了乌拉那拉……那件事后,也不曾疏远过。儿子跟着他,自己倒是放心的。既然如此,索性就再透点事儿,就当是给儿子铺路。

打定主意,抚远将军朝着四贝勒耳语一番:明珠早已不再是十四年前的兵部尚书,如今,武将各自分散,对谁都不服气。明珠的末路要到来,索额图还会远吗?

甚至,索额图一定会在明珠之前倒,不然,皇上没法震慑武将,顺利收回兵权。贝勒爷得早做准备,除了中层武将,得多从下层武将入手,拉拢一些人,以防万一。

胤禛闻言大惊,却也明白,抚远将军这是要投诚。当然,他是皇阿玛的臣子,不可能明目张胆站到自己身后,而是要给永谦铺路。而他敢如此议论明珠,便是说明此次蒙古战乱,明珠在前线的表现并不好。

抚远将军一介武夫,都能看出明珠与索额图的末路,那其他人呢?想必明年朝堂上一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自己拉拢人的脚步必须加快。

胤禛先看了看永谦,再对抚远将军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接着又聊起最近朝堂上党争愈演愈烈、户部国库亏空……

永谦瞧着自家阿玛与四贝勒之间的往来,又羞又气又愧,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等二人聊完。

好在没一会儿,苏培盛进来禀报,酒席已备好。

被冷落的永谦,在酒席上数度给胤禛灌酒。

胤禛刚得了抚远将军的提醒,自然不会推辞。

华灯初上,三杯两盏之下,主客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