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姚曼雅和舒新堂从医院里回来。
到家的时候,屋里多了不少新的面孔。
一下午的时间,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叫不出名字的亲戚。
舒望和颜君汐两个人忙里忙外地招呼着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端茶倒水,在脑子里编一些客套话,觉得这比上学练琴还累。
他们中的有些甚至连外婆也不认识,估计是大舅和二舅的朋友。
临近过年,都是走个形式,拎几箱东西过来说两句话然后就走人,完事。
中国是礼仪之邦,最讲究人情世故这一类的东西,不能说它无聊无趣吧,好歹也算是一种文化啦。
晚饭做好全部端上桌之后,二舅才把舒望的表妹从房屋里叫出来。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二舅忽然问起舒望在大学里怎么样。
舒望一边吃菜一边很自然地回答:
“挺好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时间很充足,课外生活很丰富,像个小社会,总之比高中舒服不少。”
二舅闻言又开始了他一贯的说辞:“大学要努力提升自己,不能只想着怎么过最舒服,要学会未雨绸缪,毕业了拿到一份好的offer才是重中之重。”
舒望现在对这些话只是一笑而过,二舅每说一句,他就习惯性的点点头,嗯两声。
“思琪,我记得你上次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好像是得国奖了是吗?”二舅忽然又问坐在一旁的姚思琪。
姚思琪正低头吃菜,听到这话,精致的脸上淡无表情,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平时在学校还干什么?”
“去图书馆看书,上课,参加比赛,画……”姚思琪忽然顿了一下,习惯性张开的嘴缓缓闭合,“就这些。”
二舅很满意地笑了笑。
舒望悄悄地和坐在身边喝粥的颜君汐对视一眼,两人皆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姚曼雅他们像是没听见似的,给外婆讲述着这两天在医院的情况,告诉她年前大舅一家就能出院了。
而颜君汐此时此刻已经对二舅一家子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除了舒望和她讲述的,她也略微察觉到了一些别的,看向姚思琪的眼神多了些许怜悯。
这丫头从小都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吗?对父母的话唯命是从,不敢抵抗……
那么今天下午她递给姚思琪豆奶,她应该很想喝的吧?只是她爸妈不让她喝。
想到这里,颜君汐用筷子给一直默默低头吃蔬菜的姚思琪夹了一块可乐鸡翅。
姚思琪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鸡翅,抬头用一双疑惑的眼睛望向颜君汐。
“思琪多吃点这个,你表哥今晚专门给你做的!”她眯眯眼笑着说。
表哥……专门,给我做的?
没毒吧……
姚思琪听到这话,眼里的困惑更重,下意识瞥了一眼舒望,又快速收回目光。
舒望见这一幕笑笑,没说话,知道颜君汐不仅是想把自己的关心给予她,也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姚思琪犹豫许久,说了声谢谢,低头把鸡翅吃完。
颜君汐见状松了一口气,提出吃完饭后三个人要不要一起去超市买烟花放。
听到烟花二字,姚思琪眼睫颤了颤。
“不用了,吃完饭我们就走,家里房间不够,我们回城里住。”二舅忽然开口说道。
“老院子几间房收拾收拾,应该也能住人吧?”姚曼雅说。
外婆现在住的房子是前几年新盖的楼房,隔壁就是以前住的老房子,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几家空屋子,已经很久不住人了。
“不住了不住了,大冬天没空调没暖气的,明天下午思琪还有钢琴班呢。”二舅继续说。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看向舒望问道:“对了,小月儿,刚才忘了问,这马上也快要毕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是考研还是去国外留学?”
“不考研也不留学,回家卖花。”舒望毫不犹豫的回答。
二舅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推了推眼镜,说:
“卖花啊,也好,卖花好,你爸妈开的那家花店也确实挺大的,就是可能要一辈子待着小城市里了……”
“话不能这么说,想去哪的话,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店门一关直接去不就行了,全当旅游,而且小城市也没什么不好的,生活节奏慢,安宁,生活不就追求一个安安稳稳嘛……”舒望说。
二舅眼皮抖了一抖,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转头又开始问颜君汐:
“汐,汐汐是吧?呵呵,咱家男丁眼光就是不错,带回家的媳妇儿都那么好看……”
二舅笑着说,他对颜君汐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是个唱歌博主,粉丝很多,也发行过几首歌,所以以后肯定是朝这方面发展的。
干脆直接笑着问道:“汐汐歌唱的那么好,以后有没有出道的想法啊?”
“没有,等小月儿毕业后,我打算和他一起卖花。”
颜君汐想都没想就回答,语气和舒望如出一辙。
二舅闻言,语气可惜地感叹着:
“这样啊,放弃了真是太可惜了!卖花有什么好的,要是真成了明星,不仅钱挣得多,家里人也能跟着沾光啊,怎么就……”
“舅。”舒望忽然打断他,语气平静。
“她不需要给家里争光,也不是赚钱工具,更不接受道德绑架,我和我爸妈也从来没想过要沾她的光什么的,她嫁到我们家里来,就是我们家的人,以后她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卖花也好唱歌也罢,只要她开心就好。”
姚曼雅和舒新堂见到儿子这反应,默默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但态度却显而易见。
二舅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赶忙放下姿态说道:“哎呦对对对,你瞅我这一张嘴,不会说话,大侄子你别见怪……”
快奔四的中年男人,对于一定的是非还是有分辨能力的,况且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关系闹僵。
姚思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女生,眼神难言复杂,心中五味杂陈,情绪翻腾,甚至鼻腔里隐约升起一抹酸涩。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面对长辈时,能够表现出来那种洒脱,自由的语气和姿态,而自己就不行。
她从小都听父母的话,从不和父母顶嘴,父母的话一定是对的,都是为自己好的……
如果刚才和父亲说话的人是自己,她会像表哥和嫂子那样,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的道路吗?
二舅见舒望不说话,想到了什么,又赶忙问道:“对了大侄子,我听说你最近要成立一个工作室,到时候二舅给你投资一点,就当是支持你创业了!”
“不用二舅,我的工作室规模不大,用不了多少钱,我自己能应付的过来。”舒望笑着说。
“这样啊……那你这个工作室主要是干嘛的?”二舅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