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病人他本不敢跟阿麦说,可他半夜突然出宫,阿麦就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等他说完,反而是阿麦安慰他。
“有你在呢,我一点也不担心。”
阿麦对他的信任,让他既幸福又忐忑。
后头,这个女人和孩子都是他亲自过去诊治的。
他主要是想知道,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阿麦这边尽量避免。
刚出生的孩子,他也见了几个,这个明显个头大。
还是找不出明显的问题,女人孕期饭量是大了一些,也算正常。
母亲瘦弱,孩子又大,他就密切关注着阿麦的肚子,每日都要量一下。
两人的对话每天都要进行一遍。
“阿麦,就这样躺着,稍微抬一下。”
钟南箫用手托起阿麦的腰部,笑着安抚嘟着嘴的人,“就抬一下啊……”
“刚才不是站着量过了嘛!”
“嗯嗯,躺着也量一下。”
殷麦拿自己男人没办法,接触到的病例越多,越是自个吓自个。
“明日给你带吃的回来。”
阿麦挺着肚子咽了咽唾沫,回味着这几次钟南箫给他带回来的吃食,都很美味。
“那你自己带食材过去。”
普通百姓家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的,她可不想占便宜。
“嗯,阿婆准备了两件衣裳,还给抓了调理身子的药材。”
量好了,钟南箫回到桌旁,把数字记下来。
拉着不情不愿的阿麦出去溜达一圈再睡觉。
阳城宫里由钟南箫亲自带人诊治的事情,随着救治的人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人数增加。
按照封地的惯例,有钱的就得掏钱。
不过因为精力有限,钟南箫只负责情况比较复杂的。
这个挑选的过程,让人又高兴又遗憾。
被神医推出去的人,说明大人和孩子都很好。
留下的人有担心也有安心。
神医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男神医有些人在意一点。
不过他们都跟之前的人打听过了,神医给把脉开方,中间还有屏风遮挡,稳婆都是好手。
达官贵人们各种找门路,想让这位给诊治。
都怀念这两位在封地的日子,那时这两位会定期出现看诊。
来了阳城之后,要不是陛下怀了身孕,他们还没这机遇让钟南箫出手呢。
有人找到李相这,李相就跟钟南箫提了一嘴。
钟南箫跟阿麦商量之后,每十日抽出两个时辰义诊。
就在离皇宫不远的那个小院,平日里他要是过去,碰上了在门外守候的,偶尔也给看一下。
要是没见过的病症,他更有兴趣。
老规矩,有钱可别想占他便宜。
有钱没钱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你也别装,装不来。
他每次拿钱给阿麦的时候,阿麦总要夸他。
夸他赚钱养家了,会好好收着。
两人兴致来了,会到外面吃一顿,也会给家里人带点吃食衣裳。
婶子们总是带话过来,庄子上什么都有,别乱花钱。
小妹和孩子们跟着出去吃饭,那是一脸满足,说下次还要吃。
阿麦肚子大起来,孕吐倒不严重,几天就过去了,食欲则一阵阵的。
偶尔想吃这吃那,偶尔就啥也不想吃。
对御膳房出来的精致吃食,从头到尾都兴致缺缺。
反而是他带回来的百姓家里的吃食,多数时候吃得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的说好吃。
阿麦生产时,竟是出奇的顺利。
小崽子是心疼母亲的,没有折腾太久就老老实实出来了。
钟南箫心存感激,以太医院名义的孕妇义诊就保留了下来。
阿麦拿了一笔钱出来,各个地方官府也有官方医馆陆续建了起来。
他俩的本意都是让百姓看得起病,不能因为穷拿不出钱只能等死。
这块由钟南箫亲自管理,防止各地方官府挪用专款,他派人到各地去巡查暗访。
中央的拨款加上从各地方官府自己出一部分,官方医馆的运行还算顺利。
不仅治病,还收学徒,还有来阳城太医院学习的机会。
钟南箫把儿子小小一个抱在怀里的时候,不知为何他想哭。
眼睛都没睁开,皱皱巴巴的小家伙,让他心都软了。
他早就学会抱小孩了,可胳膊手僵硬的根本不听使唤,阿婆幸灾乐祸,还是救了他,把儿子抱了过去。
这个小子是世上唯一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真的很奇妙。
所有人见到,都会说一句,两人长得真像。
阿麦早就让他给起名,可直到孩子生了,他名字还没起好。
钟阳,太阳的阳,他希望儿子一生如阳光一般可炽烈可温暖。
人这一生,都不容易,他还是希望儿子能活得轻松一些。
这是身为父亲的自私。
父亲是什么样的,他要如何做一位好父亲?
钟南箫观察周围的人,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很快就发现,没有答案。
普通百姓家,父亲的责任是挣钱养家,让家人吃上饱饭有衣穿,就是一位好父亲。
朝堂上的大人们,则立志让家中小儿从小就得到最严厉的教育,读书识字,跟他们一样。
寒窗苦读数十载,等候一朝金榜题名。
科举之路,不光是寒门学子的向往。
可阿麦用人并不拘于形式,对这些读书人,反而有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两人说到科举,阿麦总是说书读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但不读书也是不行的。
阿麦月子里身体就调养得很好了,因为体质特殊,他和阿麦形成了共识,能不用力气就尽量少用。
所以阿麦并不如他每日里都练功,他练功的时候阿麦在边上看着。
他给儿子把屎把尿,阿麦夸他是一位好父亲,很不一样的好父亲。
等儿子懂事了,一定会告诉儿子,小时候父亲是如何照顾他的。
这小子说好带也好带,说不好带也不好带。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原因,这小子特别喜欢晒太阳。
阳光照在身上,高兴得笑得呵呵的。
没晒够,要把他抱走,就开始闹脾气。
带着他陪阿麦上早朝的日子里,若是睡着还好说。
若是醒着,啊啊啊叫着扭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着,直到把他一双小脚丫放在阳光下,这小子才老实下来。
蹬着小脚丫像是在跟阳光玩耍,蹬得格外有力。
如愿的小子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钟南箫发现他拿这小子没办法。
阴天没有太阳的日子里,这小子耍脾气的时候,他都用烛光糊弄儿子……
阿麦笑着调侃他,“这小子不该叫钟阳,叫钟光更合适。”
钟阳两岁的时候,有了妹妹,就叫钟光。
他本以为有了儿子的经验,这两年他也见了更多的病例,救了很多的人,不会像儿子那样担惊受怕了。
可并不是这样。
该担的心一分也不会少。
儿子也好,阿麦也罢,还有阿婆,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担心是一种幸福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