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骆华意就发现辛鹊这几天被困在包厢里的精神折磨，对比她后来的经历，确实算不上什么。
辛鹊任由剧情推着她去复刻一遍曾经的记忆。
骆华意跟在辛鹊身旁，看着她在日复一日的软禁和那些精神折磨的手段里，硬生生在四肢被束缚的情况下，只用脑子，计算出包厢外监管她的人员的值班时间表。
最后辛鹊假借装疯，主动挑衅门外的监管去开启惩罚措施。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下来，辛鹊逐渐从惩罚频率里推算出监管值班环节的薄弱项。
瞅准机会，辛鹊终于从卫生间的通风管道找到了逃离的机会。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会认命啊。”骆华意看着过去的辛鹊蜷缩在管道里，从外套不起眼的纽扣下抽出一根短针，三两下将被解开的镣铐丢到一边。
“你以为我这局赢了？”辛鹊语气平常，听不出她是什么情绪。
对方将她算计到极致时，认命或者不认命都只是将自己推上死路的徒劳。
骆华意一愣。
“事实上霍家人确实足够了解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干部的性格弱点……霍烽林和陆炜那些所谓的软硬兼施逼我倒戈的手段，只是幌子而已。”
辛鹊的目光阴沉了一些。
这一局，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倒戈，都是霍家内斗注定要牺牲的棋子。
棋子甚至没有说输赢的资格，只有是否物尽其用。
陆炜和他的多城经济联合计划，是霍乘龙继承霍家之后维持上城垄断地位的一大阻力。
霍家的干部，上上下下无比清楚霍廷华为了除掉陆炜，到底做了多少试探和铺垫，到底对这次任务寄予多少期望。
霍烽林把辛鹊算计的彻彻底底。
辛鹊活着回去？她所有为自己脱罪的争辩，都能被霍烽林和冯才钧上下配合动手脚，扭曲成是她为了摆脱刺杀陆炜任务失败的惩罚而做出的狡辩。
横竖她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霍烽林也算借着霍廷华的手，折断了霍乘龙的一条臂膀；
辛鹊死在软禁里？那更好，死人不会说话，她怎么死的，死之前经历了什么，全是霍烽林和陆炜说了算。
辛鹊之所以能被陆炜识破刺杀，必定是霍家出了内鬼才害死了霍家投入重大资源培养的干部。
霍廷华一样会疑神疑鬼对霍家内部发起清算，到时他也能和冯才钧、陆炜里应外合，借着清算的由头，铲除异己，安插他们的人手围困霍乘龙。
骆华意看到辛鹊眉眼之中难以遮掩的戾气，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辛鹊被弄进精神监狱，就说明她一直没有逃过霍家的阴影。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自己只是围观辛鹊过往的旁观者，说什么都是对辛鹊这个亲历者的主观点评。
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只有辛鹊自己知道。
通风管道原本空间就不大，辛鹊和骆华意蜷在里面，只能低着头缩着身子。
再加上最近复现的这些记忆实在压抑，原本狭窄的空间就开始透着些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受。
辛鹊现在完全是摆烂的状态，干什么都是被剧情和管理员推着走。
当然，在辛鹊眼里她这是在麻痹敌人养精蓄锐；
在骆华意眼里像是人的痛苦过往被掀开的故作坚强；
在管理员和工程师眼里，审讯是前所未有的一帆风顺。
短暂达成了各方和谐的局面。
逃出会所之后，辛鹊看到了自己头像身份的通缉令。
这次不是陆炜发的了。
是霍家紧急发布的最高级别的通缉令。
“霍廷华一点都不信任你吗？”
骆华意有些不可置信，“你给霍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霍烽林几句话就让他放弃你这个下属了？”
辛鹊躲在暗巷里，听到身旁人的吐槽，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是下属？”
骆华意面露不解，“虽然我设定是虐文男主，但我经历的那些剧情里，位高权重的人都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挑拨对左膀右臂的信任。”
辛鹊笑了，她冷静的像是谈论的是别人的遭遇一样。
女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颈间，“你不是能看到我的编号？”
骆华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骆华意，你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掌控这么大的家族的家主，确实应该对下属的事情慎之又慎……但我不是【下属】啊。”
“我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消耗品而已。”辛鹊漆黑的双眼里看不到什么情绪。
骆华意想反驳，却又被辛鹊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以为上一任部长是怎么退位的？”辛鹊说，“干部只是奴隶高级一点的称号而已。”
“霍家为了防止我们这些吃着霍家资源被培养起来的下等人威胁到他们，方方面面的约束，他们都考虑到了。”
比如，辛鹊这个所谓的下等人中的佼佼者，只是霍家用效率最高的手段培养起来的【螺丝钉】而已。
只要辛鹊出事，立刻会有其他的候补取代她的位置。
干部所有的作战习惯和任务技巧，都被霍家监督他们的专家拆解的一干二净。
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人也是。
“其实这会儿的我，确实还没死心。”
辛鹊的声音很轻，“这时我走投无路，真的以为自己给霍家冲锋陷阵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该这么潦草收场。”
她不是主动就死的人。
到再绝望的地步上，她也想给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可是霍家的通缉令一出，她在上城已经没有活路了。
但她还想再试试。
如果自己身上的脏水实在洗不掉，她就逃出去，找个能容得下自己的地方。
这时的辛鹊，还只是想着尽量避免跟霍家这个庞然大物硬碰硬，实在不行，就带着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下的积蓄，逃出上城，重新开始。
辛鹊做事从来都是多手准备。
这些年她借着收藏冷兵器的由头，将自己的积蓄陆陆续续从大大小小的拍卖行洗出去大半。
她得为自己失去价值的那一天做打算。
但霍家，显然并不想让辛鹊体面的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