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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皇后和赵贵嫔纷纷起身迎了上去,二人同时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抬了手道:“免礼。”

进了沐影阁,见王太后脸色阴沉,皇上开口询问:“母后这是怎么了?”

王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哀家听闻淡淡生病了,皇上只是看看了人就走了,去了贵妃那里,皇上如此薄待淡淡,难道就不怕寒了赵贵嫔和淡淡的心吗?”

皇上蹙了蹙眉看了看一旁眼神闪烁的赵贵嫔才道:“潇儿身子一向不好,朕多担忧一些,况且赵贵嫔这还有皇后主持局面,并未厚此薄彼,母后误会朕了。”

王太后显然并不满意皇上的态度:“哀家可没说你厚此薄彼,但是赵贵嫔毕竟也是当初先帝赐给哀家做儿媳妇的,皇上对她这般冷落,实在让人寒心。”

赵贵嫔期期艾艾的看着皇上,柔弱无辜的模样仿佛随时要哭泣似的。

皇上则淡淡的道:“既然母后觉得不妥当,大可将赵贵嫔接去与母后同住,何必为难朕呢?”

皇上此言已是不悦,皇后只得出声缓解气氛:“母后,您别动怒,二公主生病了,皇上与臣妾得了消息马上就过来了,太医们也看过了并无大碍,二皇子本就是身子最弱的,皇上紧张些也是必然的,况且皇上走之前也同赵贵嫔说了,去贵妃处看看就回来的,想是赵贵嫔担忧二公主心切,才去让人通报了母后来坐镇。”

皇后这番话虽然委婉,却表明了王太后过来是赵贵嫔擅自为之。

这宫里面谁不嫉妒言瑶佳的宠爱,赵贵嫔如此行为倒也不难理解,皇后私心里还是希望赵贵嫔去触皇上霉头的,赵贵嫔是个拎不清的,早晚要被太后放弃。

王太后脸上的神情有些难堪,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若再坚持也就失了分寸,半晌,她才叹了口气:“罢了,皇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皇上也不必与哀家置气,赵贵嫔是皇上的嫔妃,哪有同哀家住在一处的道理,你瞧瞧淡淡的脸色,好好的孩子吐得直哭,哀家怎么能不心疼。”

“母后……”皇上微微蹙眉,他知道母后偏心二公主,今日的事情闹到母后这里,母后总归要护短一些:“朕刚看过潇儿,他的状况要比淡淡更不好,而且,淡淡和潇儿并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下毒。”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皇后和赵贵嫔在内,她们都瞪大双眸看着皇上,不敢相信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

王太后也是一副不可置信,惊呼出声:“什么?被人下毒?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让王德福将刚刚在沁心水榭内发生的事情转述了一番,又将张太医传唤上来证实了一遍。

“皇上,竟有如此狠毒之人要害嫔妾的女儿,一定要严惩。”赵贵嫔立刻哭了出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娇美模样。

王太后语气森冷地说道:“皇上,这样歹毒的心思,竟然敢谋害皇子公主,定要尽快找出幕后黑手才行,否则这宫中岂不是乱套了?”

皇上点了点头,看着王太后道:“母后说的极是,朕已经派武国公接手彻查此事,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武国公是两朝元老了,为人又忠心耿耿,做事有一项雷厉风行铁血手段,皇上选择让武国公去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太后这次也不反驳了,毕竟武国公确实办事稳重可靠。

“既然皇上已经命人追查,那便等结果吧。”王太后语气谨慎道:“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务必要尽快查明,以免后患,皇上的子嗣尚且单薄,定要小心。”

王太后此刻心中也隐约有几分猜测,她看了眼皇后,皇后微微点头。

“哀家年纪大了,也不喜欢折腾了,这宫中的琐碎事物还需要皇后操劳,赵贵嫔这几日就不用去请安了,好好照顾淡淡,每日派人去悠然居告诉哀家一声淡淡恢复的如何,哀家先回去歇息了,皇后送哀家回去吧。”

“恭送母后。”

“恭送皇后娘娘。”

看着王太后离去,皇上转身看着赵贵嫔,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道:“赵贵嫔,折腾这么久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赵贵嫔咬唇看着皇上,有些迟疑:“皇上,您不休息吗?”

皇上摇了摇头,语气略微疲惫:“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先去休息吧。”

赵贵嫔犹豫了片刻才道:“皇上,嫔妾还是想陪皇上。”

皇上有些不耐烦了:“赵贵嫔若是不累,就去看看淡淡吧。”

“是。”赵贵嫔只能应下。

陈厨娘被交到了武国公的手里,武国公连夜带了人手去行宫的废殿审讯,武国公的次子孔云庭知道了,也要跟着武国公一起去,武国公刚开始不同意,后来被自己这小儿子磨的没法子,只能答应。

孔云庭平时对这些审问之事并不上心,他爹武国公的那些手段他也不想学,他只想像杨昭和他大哥孔云洲那般,上阵杀敌做一个热血男儿。

可他听说二公主和二皇子都被下了毒,尤其二皇子的母妃可是言贵妃,言贵妃又是他大哥孔云洲之前动过心的人,虽然孔云洲现在表现的已经毫不在意了,但孔云庭觉得还是要跟去看看,孔云洲知道了肯定也还担心的,免得他大哥回来以后关心则乱,不如他先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厨娘被关押在行宫废殿的一间房子里,门窗全部封死,她只能蜷缩在角落,抱着腿瑟瑟发抖,屋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墙壁斑斑驳驳的有许多裂缝,偶尔从墙壁里透出外面吹进来的风。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点点光线照射了进来。

“谁啊,谁啊?”陈厨娘吓得浑身哆嗦。

门外站着的男人穿着官服,面容严肃,旁边的侍卫手里提着照明的宫灯,但屋子里太暗,陈厨娘并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能从他身穿的精致官服看出此人的品级绝不低。

“你就是陈厨娘?是谁只是你敢在皇子公主奶娘们的吃食中下毒的?”武国公冷声问道,语气颇有威慑力。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毒,我是冤枉的,我根本就没有下毒。”陈厨娘颤巍巍的说道,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绝对不能承认,不然何止是她要没命,她的亲人也都要死。

听见她的话,武国公沉声道:“不承认?你以为你能逃脱得掉罪名?你犯下的错误,足够你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你还是乖乖招了,别逼着本官使用刑罚,到时候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陈厨娘大喊道,她的嗓音嘶哑干涩,仿佛破锣似的,让人忍不住皱眉,武国公随即抬高了声音道:“来人,本官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骨头硬!”

“是。”侍卫走了上来,伸手扣住陈厨娘的肩膀就往外拉扯。

陈厨娘尖叫出声,声音凄厉。

孔云庭在一旁听着,眉宇微拧,陈厨娘被拖了出来,直接丢在了地上,一盆冰冷刺骨的井水浇在陈厨娘身上,她顿时浑身颤栗,脸色煞白,嘴唇惨败如纸。

“本官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陈厨娘瑟瑟发抖,但她却没有再求饶,只是紧抿着唇,把头埋了下去。

这一夜行宫里过的混乱,第二日早上给皇后请完安,瑾德仪就直接来了沁心水榭看望言瑶佳和二皇子。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昨晚睡得可好?二皇子的身体怎么样了?”瑾德仪轻柔的询问,看向躺在榻上陪二皇子玩的言瑶佳。

言瑶佳今天状态还不错,她坐起身来笑眯眯道:“本宫一切都好,潇儿今天也好些了,只是昨夜怕是没有几个睡得好的人。”

瑾德仪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这种事情,嫔妾也不好评判,不过昨夜太后去了赵贵嫔那,听说和皇上闹了不愉快。今日给皇后请安的人就只有嫔妾和颖贵嫔,您和赵贵嫔要照顾二公主和二皇子,石贵人派人来说身子不爽利,没法前来。”

言瑶佳挑眉道:“石贵人身体不适?前两日本宫还见她在湖畔弹琴呢,病的倒快。”

“可能是吹了凉风,所以病的比较急吧。”瑾德仪前几日也是听到了石贵人弹琴的声音的,她当时正巧路过,听了一耳朵,也没有放在心上。

言瑶佳是不打算告诉瑾德仪她早就发现陈厨娘在给奶娘们下毒的事,她猜测这件事的背后石贵人指使的,若是现在和瑾德仪说,她的暴躁脾气可能会打草惊蛇,就算陈厨娘指认出了石贵人,对许婉仪她们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困境,她要事情再发酵一段时间后,给她们迎头痛击,言贵人和淑妃的仇,她们总要付出代价的。

瑾德仪陪着言瑶佳聊了会儿后,便回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言瑶佳和二皇子在软塌上呆了会儿后,二皇子便有些昏昏欲睡。

言瑶佳拍拍二皇子的胳膊哄道:“潇儿乖,睡觉觉。”

二皇子迷糊的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言瑶佳看着熟睡的二皇子,目光温暖而慈爱。

天气热,好在言瑶佳并不贪凉,南夏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几个凉水镇过的桃子,还配了酸梅汤,言瑶佳拿着银叉,叉起一块西瓜放入口中,清甜爽脆,汁液顺喉而下,言瑶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她喜欢吃甜甜的东西,这样才会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娘娘。”

言瑶佳回头,季泠走过来低声道:“娘娘陈厨娘一直不肯认罪。”

言瑶佳眸光闪烁,她将果肉咽下去,慢条斯理道:“她的嘴倒是严实,武国公审了一夜都没撬开她的嘴。”

季泠点头道:“奴婢听说武国公用了刑,可陈厨娘还是死咬着牙不肯招供的。”

“她不肯招供,无非是害怕她供出来指使她的人,她妹妹一家出事,她肯定不愿意连累自己最重视的家人。”言瑶佳慢吞吞的喝了一口酸梅汤,继续道:“她宁愿自己受尽酷刑也不敢招供,所以……”

她停顿了片刻后才说道:“所以武国公想要她开口,必须另辟蹊径才行。”

“娘娘的意思是?”季泠疑惑。

“武国公从陈厨娘身上问不出什么,就不会只审陈厨娘一个,王厨娘平时与她交往密切,肯定也会被带去询问,若是从王厨娘的口中得知陈厨娘的身世,顺着查下去,那个为她妹妹一家脱离困境的贵人之人也能查出来,到时候牵扯出的人可就更多了。”言瑶佳缓缓说着,把喝了一半的酸梅汤放下,琉璃制的碗透着酸梅汤的颜色。

季泠闻言立即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陈厨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双眼空洞的盯着行宫废殿的房顶,脑子里一片混沌。

“哐当”一声,是门锁被打开的声响。

陈厨娘看过去,只见木门缓缓被推开,武国公面无表情的踏步走进来,陈厨娘挣扎着用一只手爬起来跪伏在地上,另一只断掉的手腕还拖在胳膊上,声音嘶哑难听,身上也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武国公大人饶命,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做过下毒的事情,请武国公大人明察。”

“本宫昨日问了王厨娘,她和本官说了一些有趣的事。”说着武国公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制作粗糙掺有杂质的银簪子,款式老旧,一看就很廉价,陈厨娘看了一眼,瞳孔骤缩。

武国公把银簪扔到她面前,说道:“你可还认得这个簪子?”

陈厨娘觉得自己的身子在这炎日的夏日夜里很快冷了起来,这是她妹妹戴的簪子,是她妹妹成亲时,陈厨娘送给妹妹的陪嫁,这个簪子出现在这里,说明武国公已经找到了她妹妹一家。

这根银簪子就像是悬挂在她脖颈处的剑,让陈厨娘全身僵硬,陈厨娘崩溃的嚎啕大哭,她的声音凄厉又恐惧。

武国公又道:“你现在死不松口是没用的,给你承诺的人,显然没有做到,若不是本官寻人及时,只怕你就要在下面和他们团聚了。本官再给你做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如实说了,本官可向皇上请旨,绕了你妹妹一家,让她们平平安安。”

陈厨娘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着面容阴沉的武国公。

武国公见陈厨娘犹豫不决,便继续道:“你妹妹一家的性命,换你一个人,值不值?你妹妹一家可就指望着你这个姐姐。”

“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陈厨娘像是终于被压垮了般喊着,她的嗓子因为嘶喊沙哑的吓人:“我是听令于石贵人,是石贵人要我做的,我也没办法啊,我妹妹一家落难,她说她会帮我们一家脱离苦海,我才会铤而走险的......”

孔云庭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抬头了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轻叹一声:“云遮不了月亮,月遮不住人的野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