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环境里,只有一缕月光和外间的点点灯光映入。
“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不好,今天的舞蹈还没练完呢。”那话语中还带着点点撒娇的意味。
裴莫现在很后悔,方才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
他将自己那放着音乐的手机放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女孩穿着晚礼服踩着高跟鞋翩翩起舞。
每当你觉得她要跌倒时,她总是能神乎其神地救回来。
人家打醉拳,她跳醉舞。
裴莫怕她踩到裙摆,走到一旁将灯光打开。
瞬间室内明亮起来。
那微喘的人儿一个停顿,回头看向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裴莫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见她站在他身前,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不喜欢开灯。”
相比开着灯看着镜子里标准的舞蹈动作,她更喜欢完全沉浸。
“好,那就不开。”那大手又放在开关上。
谁知那纤细的身影靠近,一只小手也朝开关按去。
大手在下,小手在上,瞬间室内暗了下来。
在昏暗的环境下,那近在咫尺的距离更加明显。
甚至随着呼吸能感觉到那短暂的相贴。
“南烛……”裴莫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那小手从大手上拿下来,扶在他的胳膊上借力。
“裴莫哥,你真好看。”
月光下,南烛的面容更显得几分诱惑。
只见她慢慢贴近,裴莫像是被冻住般不敢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那红唇靠近,喉结滚动。
氛围牵引着他想要贴近,想要弯腰吻上去。
呼吸缠绕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那果冻般的唇珠擦过他的唇瓣。
惹得他呼吸一沉……
突然肩膀一沉,呼吸喷洒在脖子上,长发散落在胳膊上。
裴莫反射性地搂住她的腰肢。
听到她用气声说:“哥哥,我想睡觉了。”
裴莫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还能感觉到那道湿润从嘴角滑到下颚骨。
就这样抱着她,脑袋倚在墙壁上,微抬下巴,缓和着内心的浮动。
良久,他咬了咬后槽牙,腰上的手上移到光裸的肩膀处,却不敢放下。
最后,一个用力,将她横抱起来,缠绕在胳膊上的波条,不知何时脱落下来。
在那人的行走间晃动,不时地与那西装相触随即离开。
这样若即若离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随着舞蹈室的玻璃门关上,还能听到那人的叹息声,低沉而隐忍,“真是疯了。”
……
关门声响起,南烛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确定室内无人后,从床上起身。
晃着有些昏沉地脑袋走进浴室里,这装醉也太难了,刚才差点就趁着酒劲亲上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吓死他。
南烛不知道,她没亲下去已经吓死那人了。
此时隔着一个走廊的对面房间中,西装外套被随手扔在一旁。
镜子中,那个男人脸庞如玉,一道浅浅的红色线条有些突兀,从嘴角延伸到一侧。
在沉默中,眼底越发的幽深,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方才有一刻他竟有些别的心思,裴莫不由得唾弃自己。
南烛喝醉了,他却没醉。
越是回想,心跳便如鼓声一般振聋发聩。
许久,浴室里水滴声响起,叹息声淹没在其中。
清晨,敲门声响起——
裴莫一打开门便是一怔。
“裴莫哥,早上好啊!”
“……早上好。”裴莫没有将门全部打开,只是半开着门看着她。
南烛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外面穿着薄薄的一件罩衫,朝长发编成麻花辫放在一侧,再加上那纯净的素颜,给他的冲击不亚于昨天晚上。
她微微一笑,“裴莫哥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门内那人轻咳了一声,“挺好。”
南烛别在背后的手指微动,看他这有些逃避的样子,怕是急不得了。
“我来呢,就是想问,昨天你去我的舞蹈室了吗?”
裴莫眉心一皱,“你……”
她这是断片了?不记得了吗?
南烛微微探头,“你肯定是昨天喝多了,跑到舞蹈室去了,你看……”
她将背后的东西拿出来,“今早我去练基本功就看到了这个手机,都没电了,我还以为是哥哥的,结果哥哥说是你的。”
裴莫伸手接了过来,看来这手机响了一晚上的音乐,直接关机了。
“既然物归原主了,那我就下去了。”
他看着南烛转身向楼下走去,握着手机的大手一用力,克制住自己。
她竟什么都没有问,本来这样的情形是他所期望的,但是真正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心中竟有些异样。
后来,不出南烛所料,当天晚上阮家别墅里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待到第三天的时候,南烛疑惑地阮斯宸,“哥哥,这几天怎么没见裴莫哥啊?”
阮斯宸倚靠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边回答:“那家伙回自己公寓了。”
南烛不经意地问道:“他不是最近都住咱们家吗?怎么突然回去了。”
“他说最近公司比较忙,那边离得比较近,不用管他,之前都住公司去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又回来住了,那家伙反复无常。”
“这样啊!”南烛低头刷着自己的手机,嘴角微勾,他逃了。
这让她确定了裴莫现在心境并不稳,不管是避嫌还是心动了,至少他再也不能只把她当做妹妹了。
半年后便是一年一度的舞天杯比赛,这是与金盏杯、梦阳杯并称舞蹈界的三大奖项。
能够拿到其中任一奖项的舞者都是这一阶段的佼佼者。
而这三个奖项的参与方式各不相同,到现在为止能够集齐三个奖项金奖者只有一人。
便是曾经引领中国古典舞的教头,常思。
常思集齐三大奖项后可谓是风头无两,但是在她最巅峰的时候竟然没了消息。
她既没有在高校中当老师,也没有进入任何舞剧院,在行业中几乎查无此人。
但她确实是真正的当代古典舞第一人,自她之后二十多年都没有人集齐过三大奖项。
因为参与三大奖项的条件、运气、背景、技术都缺一不可。
南烛已经获得的金盏奖不设置年龄限制,她两年前凭借十六岁的年纪斩获金盏杯金奖,打破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年龄获奖者记录。
舞天奖就有些排外了,其名额只能从各大舞蹈院校中获得,一些野路子也直接丧失了参赛资格。
而在院校中的舞蹈生想要获得名额也很难,四个年级互相争抢,而大四的舞蹈生面临着最后一年的参赛资格,必定用尽全力,相比之下,刚入学基础还薄弱的新生们获得的几率便小了很多。
梦阳杯就更不用说了,它是最苛刻也是最讲究背景的奖项。
参赛者必须获得一位舞蹈家协会考官的推荐。
那些考官皆是舞蹈界大佬级的人物,他们大多数都有自己的弟子,从小开始培养,所以一些名额早就被锁定了,想要参加简直难上加难。
不要想用金钱买通的路,那些考官大多孤傲,弄不好在行业内曝光你,用钱买推荐是一步险棋。
南烛倒是没有想那么远,现在的舞天杯才是关键。
要想参赛,现在必需准备舞目了,经过不断地打磨才能登上舞台。
历年来,大一能获得名额的寥寥无几,毕竟这除了是他们自己的个人战也是各大院校的对战。
学校更愿意派出心态更稳定,技术更完善的大四学生。
经由温瑾打听,A大这次获得了十六个名额,听上去不少,但是分配到民族民间舞、现代舞、芭蕾、街舞、拉丁等等舞蹈类型,古典舞最多分到三个。
这样一来,竞争很大。
大四中获得金盏奖的有两人,大三有一人,大二没有,大一有南烛。
A大的舞蹈系作为舞蹈院校中的中流砥柱,汇聚了众多天才,只要能拿到名额,排除意外的发生,获奖的概率很大。
那么他们内部的选拔便是一场小型舞天杯。
随着南烛开始忙碌,她与裴莫之间相见的频率更少。
甚至在裴莫偷偷回阮家的时候,都满心疑惑,那人呢?
平时不是喜欢坐在客厅看电视吗?
问了阮斯宸才知道,为了准备舞天杯,她搬到学校去了。
现在正值盛夏,阮仲和宋知华去度假了,南烛在学校,整个别墅都空荡荡的。
“你这最近忙吗?”阮斯宸问道。
“不忙。怎么了?”
阮斯宸拍了他一下,“正好,过几天有一批衣服会送到家里,我明天要出差,你记得给南烛送去……”
“我……”
“老妈在外面旅游都不忘网购,也是绝了。”
阮斯宸根本没想过裴莫会拒绝,说完便上楼去收拾行李了。
整个客厅就剩下裴莫一人。
似乎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没见她。
但是脑海中的影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模糊,甚至因为日复一日的复习而变得更加地清晰。
西装外套顺着手臂垂落在侧,去见见她也无不可,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扰。
说不定见了南烛,他就解脱了。
——
南烛接到裴莫的电话时,有些惊讶,这人怎么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刚接通,“我在你宿舍楼下。”
南烛一下子顿住,“……你,怎么来了?”
裴莫在女生宿舍楼下来回走动,引起众多学生的注意,“我……帮你哥哥来给你送点东西。”
“哦,我现在不在宿舍,你放在宿管那里吧。”
裴莫没想南烛这么直接,本来他应该听从她的安排,放下东西就走,不见她为好。
但是心中又有一丝拉扯,南烛怎么也算是他的妹妹。
何必因为自己心中的疙瘩而令两人生分呢。
“你现在在哪?”
南烛先是一阵沉默,似乎还有点别扭,“反正不在宿舍。”
裴莫一听她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对,“你在哪?我来找你。”
“……”
“你不说我就去问温瑾了。”
南烛没想到他们这么久没见,他竟然还威胁她,再加上现在的处境,一下子委屈涌上心头,“你找她,她也不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南烛不同于以往的平静状态,但却不是开心的。
裴莫更是想见她,“……乖,我给你带了小蛋糕,不甜的。”
“我要训练,不吃。”
“这可是我跑了半个城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
等裴莫进入训练室时,里面空无一人,根据手机上南烛的指引。
他找到了换衣室。
“我可以进来吗?”
“……进。”
房间门一打开,就听到那人儿乖巧地喊:“裴莫哥。”
裴莫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心情稍定。
随后看到南烛肿胀的脚腕时,心头一紧,迅速靠近蹲在南烛面前。
南烛感受到那迫人的气息,不自觉地后仰了一下。
因为训练太久身体有些酸软,软凳上的身子竟然有歪斜之态。
在慌乱中,一只大手拦住那酸软的腰肢。
穿着紧贴舞蹈服的身躯与那宽厚的胸膛相碰,竟有些酥麻。
“咳……这是怎么弄的?”
“就训练不小心。”
裴莫摆正那无力的娇躯后,就迅速抽手远离。
他想要触碰那红肿的脚腕,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刚一触碰就听见南烛反射性地缩了下腿。
“嘶——疼。”
裴莫不敢动她,生怕加重伤势。
南烛突然伸手握住裴莫的衣角,“裴莫哥,帮我从储物柜里拿点东西。”
“好。”
听从她的指挥,拿出她的黑色挎包。
只见她从挎包里掏出一瓶云南白药喷剂和一捆绷带。
她摇了摇那白药喷了上去,只有两人的空间里还能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旁的男人皱起眉头。
“裴莫哥,能帮我缠一下吗?”
裴莫看着递到眼前的绷带,紧紧抿着嘴。
“用力缠住就行……”
那人伸出手,南烛以为他要接绷带,没想到下一秒就被那人抱了起来。
她一下子有些受激,一手抵着他的肩膀,“裴莫哥……”
那人似乎被她气到了,脸色很难看,直接抱着她走出去。
“去哪?”
“医院。”就算他生气了,还是会回应她,就连步伐都很平稳。
南烛一听要去医院,连忙摇了摇头,双手紧紧地揪住他肩膀处的衣服。
“不行,我还有一段舞没顺下来……”
裴莫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你的腿不要了吗?”
南烛听到他回应便没有害怕,呛声道:“明天就好了,之前我都这样都没事。”
那人的脸又是一黑,她是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南烛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裴莫,今天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他的沉默让南烛有些难受。
也是,他之前想避开就搬出阮家,想见她就来见,似乎一切都被他所控,而她这个变量只能退避三舍。
“我之前都这样,凭什么要听你的。”南烛挣扎起来。
裴莫生怕她会伤上加伤,连忙停下脚步,看向怀里的人。
“那是之前没我在!而我……”
在南烛灼灼的目光中,那人叹了口气。
“……是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