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洛童、徐明轩与上官南星在萧泽一番详尽的解释后,皆恍然大悟般轻点其首。
徐明轩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凝视着萧泽,仿佛要将对方的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如此说来,那位行凶之人,竟是位手法老练的专业杀手?”
萧泽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审慎:“虽不敢断言绝对,但此推测确有极大可能。”
徐明轩心中的震撼并未因此消减半分,他眼神空洞了片刻,仿佛灵魂出窍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待他缓缓回神,目光再次聚焦于眼前,见萧泽、陆洛童与上官南星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他轻轻侧头,对上上官南星的视线,轻声道:“南星,你接着说。”
上官南星轻轻摩挲着他那双特制手套,眼神深邃,继续缓缓道来:“初见这具遗体之时,我便注意到了其身上所披的祥云阁绸缎。此绸缎,一匹价值十两纹银,光泽流转,色彩斑斓,即便是纯色之料,亦能展现出非凡的华美。
然而,这等珍贵之物,清洗与保养皆非易事。我朝服饰之制,虽对百姓未多加苛责,但即便是家境殷实的寻常百姓,也断不会轻易将此等奢华绸缎用于日常穿着,毕竟其养护之繁琐,非一般人家所能承受。”
上官南星的话语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在场的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倾听。
他的话语稍作停顿,随后又缓缓响起:“正因如此,初见此人之时,我便直觉他定是出身富贵,或是身居高位。”
说着,上官南星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从遮盖着江鸣杰尸体的洁白布幔下,缓缓伸出一只手,将江鸣杰的手缓缓托起,展示给三人观看。
江鸣杰的右手,虽然经过精心的清洗,却依然显得肤色黝黑,指甲厚实而短小,关节突兀地隆起,透露出一种久经风霜的坚韧。
仔细看去,那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油脂,显然是江鸣杰今日出门前特意修饰了一番,涂抹了些什么,想要掩盖住手上的痕迹。
上官南星优雅地伸出双手,轻轻包裹住那人的右手,随后缓缓翻转,向在场的三人展示着那掌心深处,岁月与汗水共同雕琢的老茧。
“诸位请看,”上官南星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他无疑是位右撇子,右手的老茧比左手更加显着。手心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茧壳,这是无数次劳作留下的痕迹,皮肤也因此变得黝黑而粗糙。尽管他曾尝试用芳香阁那价值六两银子的羊乳手膏来滋养,但使用的时间显然不超过半月,否则这双手上的风霜不会如此清晰可见。加之他年岁上涨,使得他双手的肤色依旧透着深沉的黝黑与粗犷。据此,我大胆推测,此人应是依靠体力劳作,以汗水换取生计的。”
上官南星轻柔地将江鸣杰的右手安置回原位,随后缓缓揭开覆盖其上的白布,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转向面前的三人,缓缓开口:“瞧他这身量,瘦弱不堪,右肩明显低垂于左肩,应是长年累月肩扛重物所致;腰间骨骼突兀,无疑是无数次弯腰劳作的痕迹。据此,我斗胆揣测,此人应是位农夫。”
言罢,上官南星的目光掠过三人的脸庞,只见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其中陆洛童更是点头赞许,眼中闪烁着认可的光芒:“南星,你的推断分毫不差,他确实出身农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夫。”
上官南星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缓缓放下手中那块白布,一边摘下手套,一边悠然说道:“尽管我对这位农夫的身世经历所知寥寥,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拥有享用祥云阁绸缎与芳香阁羊乳手膏的财力,但依我推算,他那笔突如其来的财富,定是在半个月内所得。”
萧泽闻言,目光转向上官南星,面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问道:“哦?半个月之内?南星,莫非你是从那羊乳手膏的使用痕迹中断定的?”
上官南星闻言,轻轻颔首,眸中闪烁着肯定的光芒:“自然是。”
萧泽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陆洛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声道:“南星,如此断定,未免有些偏颇了吧?”
上官南星闻言,唇边绽放出一抹爽朗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不刺眼。“小王爷有所不知,我虽在断案之才上难以企及陆大人,但这些年,在京都府衙的日日夜夜里,我目睹过形形色色的尸体,也阅人无数。对于人性那微妙而复杂的纹理,我自认还是略知一二的。”
三人听闻此言,皆不由自主地摆出了一副凝神倾听的姿态,目光齐齐聚焦于上官南星身上。
上官南星嘴角轻扬,笑语盈盈地道:“观这具男尸之态,生前应是常年浸润于劳作之中的农夫。试想,一个农夫终年躬耕于黄土之上,倘若所植不过寻常作物,无甚珍贵,其生活自当清苦异常。然而,再看他身上穿戴、日常所用之物,非但非普通农夫所能企及,就连那些小本经营的小商贩亦是难以消受,这显然便是久贫乍富之态啊。”
三人听闻上官南星轻吐“久贫乍富”四字,不禁面露讶色,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上官南星接着缓缓道来:“试想,一个饱尝半生风霜、历尽贫寒的人,一旦骤然得富,其消费之欲,堪称惊人。他会毫无节制地沉浸于锦衣华服、珍馐美馔之中,尽情挥霍金钱,纵情享受。即便手中的财富如流水般逝去,他也毫不吝惜,甚至不惜借贷,也要维持那份曾经的奢华生活,不愿从云端跌落。”
萧泽闻此,神色微滞,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仿佛对这番话有着别样的体悟。
一旁的徐明轩,手指轻轻滑过下巴上那缕悠然垂落的胡须,语调平和而深邃:“南星所言极是,老夫这么多年,也确是经办过诸多此类案件,个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