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客栈的气压很低,经此一闹,客人们不敢来了,原先住在楼内的,也抓紧时间逃走了。阿依琪曼为此,退了很多银钱。
这没了要劳工的必要,楼中的舞姬歌者,乃至服侍的男美人便都聚集在了一起。其中,男美人们团坐在一起,悲不自胜的倚靠着彼此,他们对乌木哈斯的下场觉得惶惧和怜惜,失魂落魄的。
在风月客栈内的男美人们,几乎都是漠南的本地人。他们的确个个生的妖异,娇柔。都是媚骨天成,俊美之人。
然而,这份美,在这里却是最致命的东西。罂粟花至少能以自美而摄人,而他们却只能在桎梏下反噬自己。
“阿姐,怎么办啊。乌木哈斯,他还能......”众人忧心忡忡的,突有一人问到阿依琪曼。
做为风月客栈的长姐姐,阿依琪曼默默走到众人中间。
她一直是客栈的顶梁柱,而此时此刻就算她自己心绪多么糟糕,也只能温言的安慰他人:“没事的,乌木哈斯我们后面再去救便好了。只是可怜了那位客官......”
她轻抚的拍了拍问他之人,勉强挤出一个笑颜。
风月客栈几乎已经人去楼空,客栈被打砸的稀烂,到处都躺着碗碟和柜子的尸体。在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当下,许清弦依旧待在风月客栈中。
他一直站在门口处,眺望裴厄离去的远方,有些失魂。
原先,许清弦说要独自一人静静,阿依琪曼才没多做打扰。
可现下,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屋外大雨依旧不见小,可日落却至,外头早已暗落下来了,什么都瞧不见。
见许清弦一直这么魂不守舍的,阿依琪曼也不得不再次上前宽慰他。
“许客官,外头凉,你先进屋吧。”
“不,多谢了......”许清弦没多回头,眼眸一直盯着前方,依旧伤神。即便裴厄临走前,托付了一句没事的,可他仍觉得害怕,揪心。
阿依琪曼听到他执拗的话语,便没再开口了,只是无奈自责的望着他。
大雨淅淅淋淋的,宛如琵琶急弦,一落一奏,都是他担忧的心音。
在这个法阵中,他们无法使用灵力。而失去灵力的裴厄深入虎穴是否能得以生还,也无法得说。
“客官,您一直在这望着,也不是办法啊,先休息了才能去营救那位裴客官啊。”阿依琪曼再次开口劝说。
她说着,许清弦早想过,与其独自在这伤神,相信裴厄会化险为夷,不如赶忙制定好营救他的计划,以备万全之策。
但是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在眼观阿依琪曼等人。她们在这聚集了那么久,左右苦恼但都无人敢出谋划策。
许清弦不想为难他们,也不想将他们拖下水。为今之计,眼前都是迷茫,他只能眺望远方,以平心境。
他不禁想着,裴厄自己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少?得到的答案却是无法估量。
而他个人去营救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得出的答案,甚至是毫无胜算。现在的他,连本命武器都召唤不出,赤手空拳,如何抵御千军万马......
似乎生路都被堵死了,难道只剩寻找术主这一方法了吗,请求他再次回溯时间。
可是,他连术主是敌是友都尚未可知。
“不必了,多谢你了,掌柜的。”许清弦再次拒绝了阿依琪曼。
阿依琪曼听后,只得唉声叹气。身为漠南城的本地人,她知道庞将军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大到只手遮天,大到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人的生死。而她们,只不过是蝼蚁中的上等,如何匹敌啊。
想着,她不禁感叹道:“若是那位红因将军还在就好了。”
红因将军几个字一出,就轻飘飘地飞入了许清弦的耳畔,他恍然回神,问:“红因将军,是谁啊?这几日总是听城中百姓谈到她。”
许清弦突如其来的问着,阿依琪曼见他此般问着,也见怪不怪。
“红因将军啊,是我们这人人都爱戴的大将军,也是距今历史上第一位女将。”
“噢?如此宏伟,掌柜的可否细说一下。”许清弦来了兴致,询问着。
“这红因将军啊,是八十年前的人了。公子在我漠南待了一天,兴许能感受到了,我们这的女子都与其他地方不同吧。”
“确有不同,你们在这更自由一些,无拘无束。”
“是啊,那都多亏了红因将军了。那年也是战乱的时候,她是武公的孙女,因听闻朝中无人敢赴边打仗,于是她就上了。但是,说来奇怪,有传言说,她根本不会武功,甚至连枪都拿不起来。可同时,她又能打得敌军节节败退,迫使他们退回边域。”
“起初,因为她是女儿身,没几个人听从她,觉得她无智无谋的根本没办法带领曜国军队取得胜利。而她不会武功的传闻,也是其身边的副将传出来的。听闻,她是靠炼丹来打仗的,还书写了好几本根本看不懂的天书。她只说,那些天书叫《物理学》《化学》以及《孙子兵法》。”
“从哪来的真是不知道,那些书籍至今还保留着,说是待后人翻译。不过,她是个性格豪爽的女子,大败敌军之后就建立起了威望。朝中就封她做了镇北大将军,留在漠南誓守国界。在漠南留下后,她就推举了一个政策,叫‘两性平等’。也是因为她坚持不屑的改革,才让我们漠南女子有了尊严。”
“至今,我们都仍然享受她留下来的恩惠,漠南的人无不感恩她的贡献。可惜,她后面失踪了,皇帝陛下派了无数人寻她,都找不到她。”
阿依琪曼讲述着,情绪随话语浮动,跌宕起伏着。
听完这些讲述,许清弦仔细的记了下来,同时也十分感叹。
“失踪了?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是啊,她若还在,没准我阿娘还能见她几面,同我讲讲呢。”
见阿依琪曼得神色低沉了些,许清弦便出言安慰道:“不必可惜,掌柜的。兴许她是神人,完成了使命就回到天上了呢?”
阿依琪曼回了个微笑,红因将军是她所崇拜的人,每每听到别人谈论她的事迹,她都觉得自己还是生晚了,没能见到此等伟人。
“嗯,我也希望如此,她可是我的‘偶像’。”她说着,发上的珠宝随之摇动闪烁。
“‘偶像’是何意思啊?”许清弦有些纳闷,她突然讲的话怎么自己就听不懂了。
“噢,这个啊,是红因将军留下的文学。她说,偶像就是崇拜的人,十分佩服的人。”
“哦,如此啊,倒是有趣。那她也是我的偶像了。”
许清弦回着,二人相视一笑。此番聊天,他们彼此都达成了各自的目的。许清弦套到了消息线索,阿依琪曼安抚了他低落的心情。
大雨依旧飘落,沙地湿的凝成一块块的,这下没了沙雾,视野清晰多了。但黑夜仍是黑夜,只有稀薄的灯火在摇曳点亮。
然而,漠南往事的回溯轮盘仍在前进不止的转动着。术主是敌是友,他们进入法阵到底是无意被圈入的还是蓄意谋杀?都将揭晓。
突然地,一直游走在大家之中,安抚着大家的古丽忽然发出一声异响。
“啊!”她方从楼后出来,随她的叫喊声出现的,还有盘子落地的声音。
她手中端的食碟,突然的滑落置地,摔碎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她。
“古丽,怎么了?”阿依琪曼率先出声,走过去询问道。
只见,古丽把着自己的一只手。她的掌心淅淋淋的流着血,被划破了。
“阿姐,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将碟子打碎了......”古丽委屈的回着,眼神之中,楚楚可怜。
“这样啊,那没事。碟子碎了不要紧,你先去找阿吉木拉,将手包扎一下吧。”阿依琪曼蹲下,轻声温柔的安慰起来,喊她去到众人处,找一位穿着橘黄色衣裙的舞姬。
而之后,阿依琪曼就顺势起身,到柜台处找着清扫的扫帚,打算打扫碟子碎落的地方。
然而,她才走到那边不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声呼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阿姐,阿姐!!出事了!”这声音十分辽阔,直冲风月客栈来。
阿依琪曼听闻,顿在原地,那是她熟悉的声音之一。
众人也听到了这个呼喊声,纷纷转头过来。
而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人,他穿戴着烟雨蓑衣,衣摆已经乌黑到脏乱。胸膛上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颊横流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许清弦正巧在门口,他见状便想上前迎人。然而,那人根本来不及管顾自己,着急忙慌的继续说道。
“不好了阿姐,出大事了!乌木哈斯杀了艾沙买提!!”他喊着。
霎那间,话语落下,客栈内的所有人都僵直住了,包括正在门口的许清弦。
阿依琪曼顿住,手上拿着的扫帚忽然坠下。
“什么......”一时间,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乌木哈斯!杀了!艾沙买提!就在一炷香前!”报信的人继续道。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起来,舞姬们吓得捂住口唇。
“天啊......”这对她们来说是十分惊恐的消息。
“怎么回事......不可能吧。”其余人也说着,每个人都觉得十分寒颤。
“怎么会......不可能,乌木哈斯怎么会杀了他。”阿依琪曼的身子莫名冷了起来,她依旧顿在原地,心跳的沉动不止。
“千真万确啊阿姐,你让我守在他们府外。就在一炷香前,艾沙府突然躁乱起来,我抓了里面的婢子问。她们说乌木哈斯被送入房后,不出许久就传来艾沙买提的哀嚎声!等府上侍卫进去时,艾沙买提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来人更为细致的讲了讲,他自己都被吓得手止不住哆嗦,但口齿已经足见清晰了。
阿依琪曼一字一句听着,觉得震骇不已,她手指愈发冰冷,神色滞楞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性格乖顺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呢。”阿依琪曼呢喃着,眼眸红润,瞬间滴了一珠泪水下来。她有些激动,跑上前来了。
“德巴,你确定你没有听错?”她还是无法相信,此刻客栈的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叫德巴的报信人,气都不敢喘一声。他回到:“真的,是真的!我后面也不相信,守在那边等了一会,就见艾沙府的家兵都跑出去报官了,说是要找尼扎副将。”
在漠南,男妾奴们不顺从主家都可以被处于死刑。更莫说,他直接出手杀了艾沙买提,那更是怎么都逃不掉,救不了了。
此时屋外,天空忽然发出雷鸣轰响。狂风原本就大作不止,但稍后却就要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