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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媒!

蔡邕知道吴匡这个久疏问候的侄儿来找自己是有事的。但没想到是这件事情。

有人上门做媒当然是好事。

大片撒网,选个第一等的乘龙快婿。

岂不美哉?

但是吴匡身份实在是太低了。

身份低的人,认识的高门就少。而高门的人,不会让身份低的人来做媒。

如果弘农杨氏要娶他女儿,那可能会找个汝南袁氏的人来做媒。

蔡邕内心想法涌现,内心否定,但却没有反驳吴匡的面子,笑着说道:“贤侄做媒一定是良人,不知道是哪家俊杰?”

吴匡虽然来了,但是面对蔡邕却是心中发虚。

听到这话后,他更是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哪里是哪家俊杰?

分明就是寒门武夫。

吴匡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这人叔父已经见过。正是昨日马市上的少年。河东解人张霸。”

蔡邕愣住了,然后大怒道:“竖子。你是来消遣老夫的吗?”

蔡邕是世家之中的温和派,他可以给吴匡这个同郡小世族面子。

也可以在马市之中,看女儿为那马贩子出头。

看朝政混乱,不由自主忧心百姓。

但他还是世家,官宦之门。更何况宝贝女儿才貌双全,是他掌中之珍宝。

在他的构想中自己这个女儿怎么也得嫁个世家公子。

小夫妻春夏读书,秋冬狩猎。

谈的是诗词,说的风雅。

马贩子?!!!!

蔡邕怒,转头对管家说道:“把他轰出去,扔了他的什么礼物。”

“是。”管家见主人发怒,也是头皮发麻。但他见吴匡强壮,自己不敢上,转身下去打算叫人。

吴匡也是头皮发麻,所以我才不想来的嘛。

但是。

吴匡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张霸给的那篇洛神赋,真是才气过人,举世无双。

而且张霸自称是睡一觉,便得了这文章。

这个朋友。

有大贵之相。

“叔父且慢。请听侄儿一言。如果叔父听了侄儿的话之后,还觉得侄儿是在羞辱叔父。那不必等叔父轰侄儿,侄儿在此自裁。”

吴匡深呼吸了一口气,自坐上起身走到了蔡邕的面前跪下,然后解下了腰间的长剑,横放在自己面前,磕头行礼道。

这等大礼,在世族之间是罕见的。

更何况吴匡斩钉截铁,言之凿凿。

蔡邕内心怒火稍散,又想起毕竟是同乡,不好闹的太过。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坐了回去,对刚走出门口的管家说道:“回来。”

“说。”他又抬头对吴匡说道。

管家呼出了一口气,很乖巧的回来了。

吴匡已经落汗,要是蔡邕不给面子,那自己也就有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自裁是不可能自裁的。

做个媒人自裁,太蠢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站起来到了座位上,抱起了另外一个盒子走到了蔡邕的面前跪坐下来,从中取出了一卷竹简。

并展开铺在了案几上。

吴匡低下头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说道:“叔父,请看这篇文章。”

蔡邕十分困惑,你小子不是要给马贩子做媒,想最后说几句话,让我回心转意吗?

虽然我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但你展开竹简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怀着困惑,也是很不耐烦。蔡邕低头看向了竹简,然后眼睛瞪圆了。

这文章!!!!!

光和四年,余入京师,还济洛川。

文章开头平平无奇,但是往后看去,辞藻之华丽,文章之优美。

真是蔡邕生平罕见。

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如“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这一篇洛神赋就像是一块冰块,让蔡邕的怒火消失,恢复了冷静。

并且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洛神赋,并沉浸其中,心中涌现出愉悦之感。

人生在世。

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有人求权。

蔡邕则是喜欢文学书籍的人。他家中藏书有四千余卷,藏书之多天下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

蔡邕以愉快的心情看完了这洛神赋,叹道:“好赋。”

“昔日司马相如做美人赋。这篇洛神赋,还要优于美人赋。”

“作赋的是什么人?”

“想不到老夫离开洛阳没多久,洛阳竟然出现这样的人。”

“真是才气过人,才气过人啊。”

司马相如是汉景帝、汉文帝时候的文宗,后世无数人都仰慕他的才学。

蔡邕也是其中之一。

而让蔡邕评价这篇“洛神赋”,还在司马相如的“美人赋”之上。

曹植之才,已经扣动蔡邕的心弦。

吴匡看着蔡邕双眼放光,面色红润,仿佛老树逢春的样子,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真的行。

打动蔡邕,就是这篇洛神赋了。

不过只是敲门砖而已,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

吴匡深呼吸了一口气,眉宇间显露出自信神采,抱拳一礼道:“回禀叔父。作这洛神赋的人,正是叔父遇到的那马商人,今日我要做媒的人。河东解人张霸。”

蔡邕一口气没有上来,差点噎死。

双眼凸出死死的盯着吴匡,脸色由红转青,呼吸十分急促。

“叔父!”

“主人!!”

吴匡猝不及防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查看蔡邕的情况,管家也是大惊。

二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抚摸蔡邕的背部帮忙顺气。蔡邕的脸色才渐渐好转,气息也稳定了下来。

但他还是有些虚弱。

他问道:“吴匡。你莫不是在诓骗老夫?”

“叔父杀我。侄儿哪里敢诓骗叔父?”吴匡连忙端正脸色,下拜在地,保证了一番之后,他才直起身躯,眉飞色舞道:“叔父有所不知,这河东解人张霸并非等闲人物。”

“他少时质朴,算了。说是质朴抬举了,是个痴傻儿。同乡都笑话张氏,说:“张氏绝灭了”。”

“张霸父母悲不自胜,日夜哭泣。”

“有一日。有无名相士路过张家,见张霸后大惊,说:“此儿有大贵之相,二十岁后必定因军功封侯,四十五岁后位极人臣。”

“后来张霸梦见父亲,醒来后聪明伶俐。经营家业,领兵作战,无师自通。”

“不久前,他贩丝绢到并州,遇到匈奴右军王率部攻打五原郡。”

“当时张霸在五原郡吕布家做客,那吕布也是雄俊,并州人号为飞将。”

“张霸对吕布说道:“兄长。陈汤说:“犯我强汉,虽远必诛”。五原郡偏远,朝廷力量小。但你我在这里,便不能让匈奴人欺辱。”

“张霸唤吕布,募集五原壮士百人,出城砍匈奴人,追到右军王营地,斩头而回。”

“并州人服张霸骁勇,有万余人跟随张霸南下。”

“那日马市,张霸见贤妹倾心,打了一个盹儿,会梦神女,醒来后下笔如有神,写下这篇洛神赋。”

吴匡唾沫横飞,说的自己都激动了起来,神采飞扬。

真是传奇。

真是传奇啊。

这样的人,吴匡不相信没有大贵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