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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纪元59万年。

人间,江南。

金乌看着周围淅淅沥沥的小雨,捂紧了自己的羽毛,一脸担忧。

“天道大人,您才苏醒就来到人间镇压极恶泉眼,真的没有关系吗?”

一身雪衣的女人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青瓦白墙,小桥流水。

吹过江南的春风吹不散她眉眼一丝一毫的淡漠,她隔着寥寥烟雨,看着对面的绿树红墙。

这是人族的人间,不是她的人间。

天道,是没有人间的。

观南转过头,漆黑的眼中空无一物,她清冷的声音在这场细雨中响起。

“极恶之气已经开始暴动了,如果我这次不去镇压,它会越来越猖狂。”

这是她身为天道的『职责』。

镇压极恶,维护世间善恶平衡。

江南的青石板路总是带着湿漉漉的气息,观南走在这条青石板路上总是和周围的凡人格格不入。

那身雪衣像是一场不属于江南的雪。

金乌看着头顶飘飘扬扬的细雨,终于忍不住开口。

“天道大人,不能用灵力的话,我们买把伞吧。”

观南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和一旁湿漉漉的金乌,最终点了点头。

江南的巷道总是蜿蜒曲折,经常走出那条小道又走进了另一条小道。

在走错了不知道多少条道路后,观南淡漠的脸隐隐有些发黑。

金乌在一旁瑟缩着身子不敢开口。

没有人告诉过它,天道大人是个路痴啊。

江南的雨绵绵不绝,街上早已没什么人。

观南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半晌,终于猛然转身。

找不到油纸伞她还找不到极恶泉眼吗?

可是在她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截青色的衣角。

那人带着微冷的桃花香和她擦肩而过,观南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截衣角分外的熟悉。

鬼使神差地,她转过头去。

在江南永远如雾的烟雨中,那人一袭青衣,竟比青墙碧瓦还要古韵悠远。

像是一盏未尽的茶,弥漫着袅袅的白雾。

而在茶香的末尾,是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丹青。

观南心头微动,此刻她竟然生出了一股妄念。

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种宛若水墨丹青的背影。

可最终她还是转过身去,垂落的雪衣荡开一层又一层的雨。

在她转身的同时,她背后的水墨丹青忽然动了起来。

那截青色的衣角荡起一丝又一丝的雨,一张风光霁月的脸出现在这幅水墨画中,周围的柳绿花繁一瞬间黯淡了色彩。

白玉骨趴在姬月明肩头,空洞洞的眼眶里满是茫然。

“尊上,我们不是要去杀人吗?怎么停了下来?”

姬月明看着那个雪色的背影带着那股他格外熟悉的霜雪气息一步一步走远。

在这场青色的烟雨里,她是唯一的一抹霜雪。

姬月明的心忽然动了动。

那个人携着千山万雪而来,似有明月落在她肩头。

可他最终还是转过身去,他走过一场又一场青石瓦绿,可终究没能再见那一场霜雪的白。

似是,他们本就是殊途。

苍穹的雪何时会落向江南?

观南最终还是买到了一把油纸伞,上面绣着绿柳青莲。

撑开伞的一瞬,漫天青翠将她笼罩。

金乌抬头看着头顶的油纸伞惊奇开口。

“天道大人,这好像混沌青莲。”

观南微微点头,迈步走向那烟雨蒙蒙的小桥。

雨,似乎又下大了些许。

白玉骨看着姬月明手里多出的这把油纸伞,雪落白梅,分明不是它尊上会喜欢的风格。

可它的尊上在一堆油纸伞里,偏偏挑了这把油纸伞。

白玉骨带着一丝茫然的开口。

“尊上,我们杀人还要专门买白伞吗?”

姬月明轻笑出声,没有说话,只是走向了那座烟雨朦胧的小桥。

似有暗香袭来。

雨越来越密,在飘动的烟雨里,姬月明看到了一截雪衣。

姬月明握着油纸伞的手猛然一顿。

观南穿过朦胧的烟雨,最终看到了一截青衣。

青衣如画,水墨江南。

观南心忽然一顿。

可她最终还是迈步向前。

隔着朦胧的烟雨,有人相遇,有人擦肩而过。

可观南最后还是转过了身,那截雪衣和青衣交缠在一起。

在那场永远绵延不绝的烟雨中,在那扇雪落白梅下,观南看到了那人好看的下颚。

那人那双如玉的手动了动,最终那人还是没有抬起油纸伞。

姬月明察觉到对面那女子淡漠的目光时,终究还是按耐下心头的悸动。

他看着那女子垂落的青丝,姣好的下半张脸,最终收回了视线。

他早已满是鲜血,堕入无尽深渊。

又怎能连累他人和他一起被天下人追杀。

即使。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底的悸动。

那种突如其来,汹涌而至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握住油纸伞的手。

对面的少女率先转过身去,她雪白的衣裙在青莲伞面下摇曳生姿。

金乌看着观南骤然变深的眸子,小声开口。

“天道大人,怎么了?”

观南蹙着眉头,眼神越来越深。

她真是疯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竟然想问一个凡尘生灵的名字。

她是天道,就算知道了那人名字又如何?

凡尘生灵自有命数,总有一天那人会死,会化为白骨。

而她永远不死不灭。

与其错误的开始,不如从未遇见。

于是观南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便转过了身,她看着眼前飘落的细雨。

或许是江南的烟雨太过哀愁。

要不然为何,她此刻心底竟会有几分空荡荡的。

白玉骨看着自家站在原地不动的尊上,空洞的眼眶里满是不解。

它的尊上怎么了?

看着路过的女子发神?

莫非是想杀了她?

终于,姬月明还是转过了身去。

那把油纸伞从他手中脱落,掉落在地,溅起了一地的雨水。

与其心存执念,不如彻底放手。

与此同时,在桥的另一头,观南松开了手中的青莲纸伞。

青莲纸伞砸在地上,泥水溅上了青色莲花,一瞬间青色莲花黯淡了颜色。

观南没有再看那把油纸伞,径直向前走去。

与其奔向悲剧,不如及时止损。

烟雨纷纷扬扬,打湿了两个人肩头,可他们一步一步向着既定的目标走去。

没有回头,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