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六月廿三的正日子，李昌玉选了一身自认为正式的衣裳，跟随叔婶去了老师家。
覃氏为正宾，下人入内通禀后，玉茹跟秦云何双双恭迎出来。
“辛苦嫂嫂前来为小女如意加笄。”
覃氏还礼，笑道：“你俩实在客气。我待如意如自己女儿，有何辛苦。”
说着跟玉茹挽手往家中去。
秦云何则抬手做请，笑道：“李大人，请进。”
李敞哈哈笑着抬脚往里走，李昌玉跟在三叔后面往里走。
秦云何看看弟子，笑道：“昌玉今日穿的颇为郑重啊。”
李敞也笑着打趣道：“师妹及笄嘛，总要郑重些。”
李昌玉真的很不想理他三叔了。
院中一应笄礼所需皆已布置妥当。
正房前摆设两张坐榻，院正中一案，案上放三个托盘，有巾帕遮住，两侧各有香烛。
院落两侧各有桌案和坐榻供观礼宾客落座。
尽管知道如意此时不会出来，李昌玉还是下意识先在院中找了一圈如意的身影。
秦证秦词见到李敞和李昌玉进来争先恐后跑过来问好。
李敞揉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笑着去男宾区坐下，李昌玉也牵着两个小孩去坐下。
“今天是姐姐的大日子，你俩乖，等会儿别胡闹哦。”
秦证点点头：“知道了师兄，我们不闹。”
秦词显然也已经被嘱咐了多遍，郑重表示他也不敢闹。
观礼的女客席里，谢夫人和莲花已经早早坐好。
很快，韩陆两家的夫人、何夫人、林夫人刘灵芝等陆续到来，各自入座，众人服色皆十分郑重。
正宾覃氏早已在正宾位坐好，春韭作为赞者也已就位。
何夫人受邀赞礼，看人众人皆已就位，起身与玉茹夫妻执礼，玉茹和秦云何郑重还礼。
何夫人转向众人，肃声赞曰：“值此吉时，将行笄礼。摈者、执事，各司其事。”
刘灵芝和谢明月各自起身到中庭各自所司位置站好。
何夫人又赞：“有司谨具，主人迎宾！”
玉茹和秦云何双双来到庭前，玉茹福礼，秦云何长揖，来观礼的宾客纷纷还礼。
待众人还礼后入座，秦云何才又道：“小女如意，今日将满十五，尚可见人，即行笄礼，多谢众位到场为小女贺。”
说着，秦云何抬手唤如意出外拜见宾客。
李昌玉已经焦急的等了半晌，见老师抬手唤如意，赶紧坐正，只等如意出来。
很快，如意穿一身淡红色采衣，头梳双鬟从东厢慢慢走出。
李昌玉不觉呼吸一窒。
如意本就肤白，被那一身淡红色一衬，淡淡如芙蓉新粉，娇俏柔和。
李昌玉还自失神，如意已经盈盈福礼：“如意见过诸位叔伯婶母，兄弟姊妹。承蒙不弃，莅临观礼，万分感激。”
覃氏和玉茹夫妻听从赞礼分别盥手后互相再行礼，何夫人赞曰：“笄礼开始，行初加礼。”
如意在案前坐榻入座，春韭将如意的双鬟散开，用梳子梳通。
谢明月连忙将第一个托盘捧过来，覃氏起身将遮在上面的巾帕打开，一边慢慢将如意的头发绾成髻，一边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覃氏说着，将托盘中的笄插到绾好的头发上。
何夫人再赞：“适东房换衣。”
如意起身拜谢覃氏，之后随堂嫂春韭入东厢房换衣裳。
其实李昌玉是见过如意着襦裙的样子的，只是今日是如意及笄的日子，所以万分期待如意换好衣裳的样子。
少倾，如意换好一身白衣粉裙出来，拜见爹娘和宾客。
何夫人又赞二加。
覃氏又为如意加一发钗，如意拜后再入东厢房加半臂。
再出，又加钗冠，如意入东厢房着深衣，再出，已俨然端庄的娘子了。
如意再拜爹娘、覃氏、宾客等众人。
秦证秦词一直被李昌玉摁在身边的座位上不许胡闹，这会儿看着姐姐一遍遍换衣裳，眼睛越瞪越圆。
秦词小声惊叹：“哇——姐姐好美，姐姐好美！”
秦证看到跟平日不一样的姐姐也连连点头。
李昌玉看着如意依礼一次次入而复出，愈加端庄，紧紧攥着盒子的手心都冒了汗。
李敞见侄儿直盯着那一加二加三加愈加端严的小姑娘，倒比今日及笄的如意还紧张。
再看看他手中的盒子，忍不住又打趣道：“费这花里胡哨的心思，不如准备五百两银子送去实在。”
李昌玉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三叔了。
当初三婶及笄的时候，三叔与三婶已经定亲，哪里能明白他的纠结。
他们若已定亲，他都愿意亲手打一套钗环给如意。
庭中已经到了醮醴的环节，覃氏正在念着“旨酒既清，嘉荐令芳”的词儿。
李昌玉听不进去，只看着庭中盈盈而立的如意，着急的盼着赶紧结束，他要好好去祝贺如意及笄。
如意用过杯中酒，又分别拜谢过覃氏等笄礼有司，再拜爹娘。
终于到了与字的环节。
只听正宾覃氏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永受保之，字曰长乐。”
长乐。
如意有字了。
李昌玉心里一热，愈加盼望结束。
庭中笄礼仍在继续，如意跪聆母训。
“......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尔其守之。”
如意拜领母训。之后秦云何又有训示，再是覃氏，终于，聆训毕，如意再拜起身。
何夫人赞曰：“笄礼成——”
如意听得这一声，又一一拜谢了覃氏、何夫人等为她加礼诸人。
众宾客顿时扬起笑意，纷纷起身上前祝贺，并送上贺礼。
此时皆是女眷上前，李昌玉只能依旧站在外面，等着众人道贺。
终于众人道贺毕，女宾皆被请去厢房堂室就坐，李敞被秦云何请到正厅就坐。
谢明月挽着如意兴奋的说个不停。
李昌玉犹豫着此时过去合不合适，正好如意看了过来，轻轻笑了笑。
谢明月见如意突然对着别处笑了一下，也回头，就看见那边长身玉立一少年。
李昌玉仍是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前。
如意福身道：“玉哥哥。”
“如意妹妹。”李昌玉也忙拱手还礼，道：“恭贺你今日及笄，这是我送你的贺礼。”
“谢谢玉哥哥。”
如意接过去，笑道：“是什么啊？”
“我想着你爱下棋，所以寻了一套古棋谱……”
他到底也没敢准备太出格的贺礼，而是四处搜寻，寻到了这套古棋谱。
为了这棋谱，他也花了不少心思，又令人打了个精巧的盒子来装，只等如意笄礼的正日子。
其实他心里颇觉遗憾。
棋谱哪里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