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昌玉很开心,那边他娘,李家大奶奶却坐不住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儿子的人影了。
她倒也不是非要儿子每日晨昏定省,也不是时时都要见着儿子。可是,三朝两日的给娘问个安总要的吧?
她知道最近儿子的老师回乡了,给他留了每三天一次的功课。
想必先生要求严格,可也不至于就连给自己娘问个安都没时间了吧。
李大奶奶上午无事就去了儿子的院子,到了才知道,儿子去了老师那儿。
“最近玉哥儿都在忙什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最近大少爷十分刻苦,连续几日通宵达旦的做功课呢。”
李大奶奶一惊:“功课竟然这么紧张吗?我记得秦大人一向并不严格啊?”
金官道:“许是秦大人勉励之功吧。”
李大奶奶一想,也有这个可能。
前些日子秦大人刚回来就叫了儿子去,结果儿子回来就坚定的表示要以学业为重,让爹娘不要再给他张罗亲事。
说是要等考中了秀才再考虑亲事。
虽然对于儿子这个决定有些忧虑,但是到底上进也是好事儿,李大奶奶也就没坚持。
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听说儿子竟然如此刻苦,李大奶奶是又心疼又欣慰。
到了儿子的书房,李大奶奶随手拿起了书案上放着的两页纸。
金官一看,跌足道:“哎呦,怎么忘了带这两首诗了?大少爷写了大半夜呢。”
李大奶奶微讶:“这就是大少爷的功课?不是说科考并不重诗赋吗?”
李大奶奶当年也是随夫学过些词句的,当即便开始细看纸上的文字。
可越看越觉着不像是老师会给学生留的功课,倒像是回应谁的诗。
“大少爷这些天通宵达旦就在忙着写这些诗?”
“也不都是诗,还有文章,整宿的写。”
整宿是不可能的,金官夸大也是想表现的李昌玉用功。
“大少爷说要早点儿做完功课,早点儿到老师那儿听教。”
李大奶奶若有所思,放下纸页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本书里露出来一角,显然是夹了一张纸。
李大奶奶将书拿出来翻开,只见那页纸上赫然写着:若得鸳盟前世定,何须新郎状元才。
“这哪儿来的?”
李大奶奶让气笑,不是说以学业为重,不考虑亲事吗?这又是鸳盟,又是新郎的。
“哦,这也是大少爷写的,前几天总拿着念叨。”
李大奶奶嗤笑:“这能是你家大少爷写的?”
字倒确实是李昌玉的字,但是这话一看就不是李昌玉能说出来的。
金官也不知道大奶奶是怎么个意思,也不敢回话。
“你们贴身伺候的,回头多劝着点儿主子,晚上尽早安歇,别成天写些有的没的。”
李大奶奶嘱咐了这一句就拿着那页纸离开了。
金官赶紧应了一声,恭送着李大奶奶出去。
李大奶奶离了儿子的院子慢慢往回走,心里想起来,自己儿子是从秦家回来后才不让他们给张罗亲事的。
又想到,秦家的大女儿好像是比儿子小两岁,如今算来也有十四了。
想着想着,心里便认定,怕是两个人有了些私情。
以秦家如今的官身,若要做亲,他们肯定是巴不得的,甚至还是他们高攀。
可是秦家这闺训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就算原本小门小户,好歹也是读书人家,如今又已为官多年,竟然能让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写出这种话来。
真是……不知羞耻。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到底还是要跟自己的丈夫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办。
秦家到底也是官宦人家,若他家执意做亲,自家怕是也不好拒绝……
李昌玉在老师家吃了午饭,又坐着跟老师、师娘,还有如意说了半天话才心满意不足的回了家。
一回来金官就迎了上来。
“少爷,您写了半夜的诗怎么去交功课倒忘带上了?”
“哦,不用带了。”
李昌玉后来想了想,那些诗都是好久之前的了,自己如今去和有些太突兀了。
何况,老师说得对,他们大了,还是要回避些。
既然钟情于如意,待她更该爱重,诗词这些还是少通为好。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金官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又不用了,便又将大奶奶来找少爷的事儿禀了。
“今天上午大奶奶来了,问大少爷怎么最近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小人说大少爷最近通宵用功,所以才没空去请安。”
李昌玉这才想起来,自己都好些天没去给自己爹娘请安了。
真是该死该死。
想着就匆匆赶去爹娘的院子请安。
李效今天并不在家,只有李大奶奶一个人刚午休过。
“娘。”
李昌玉赶到他娘跟前的时候雀跃劲儿还没退,喊完就坐到他娘边上抱住他娘胳膊:“娘想我啦?儿子近日功课紧所以才没能日日来问安,还请娘不要怪罪。”
李大奶奶却只是凉凉斜了儿子一眼,将袖中的纸页扔到儿子面前:“这就是你每日忙的功课吗?”
李昌玉被纸页扔了一脸,慌忙接住去看,正是自己写下来的那两句却扇诗,顿时脸色一变。
“娘你怎么乱动我东西……”
“跪下!”
李昌玉一愣。
他娘甚少这样严厉,李昌玉怔了半晌才跪下。
“你若看中谁家女儿,回来好好跟爹娘说,爹娘自然会遣了媒人去说亲。暗通款曲,这是好人家的女儿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李昌玉脸色大变:“什么暗通款曲?如意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都要委屈死了,他现在连如意的面儿都见不着,这么多天也没跟如意说上两句话,哪里能暗通什么款曲?
“果然是秦家的闺女!”
原本李大奶奶还不敢确定,这下终于确定了。
“若得鸳盟前世定,何须新郎状元才。这是闺阁女儿能说出来的话吗?简直不知羞耻!”
李昌玉连日来煎熬、委屈,如今又见他娘用这样的话说如意,顿时心中积郁难纾,胸膛剧烈起伏。
“这根本......根本不是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