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暗地下路途中,东筱祺点燃了烛龙真火引燃火把,悬浮在半空,以此来照亮眼前道路,洛静蓉也在此刻摘下戴在清冷面孔上许久的那副人皮面具,重新披上面纱,绾好的束发又如瀑布般落下。
一路上,东筱祺看到许多矿脉附着在石壁上,心里盘算着各种主意,盐矿城不仅是天狼族用来提取巨额矿物利润,销往各地的,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深度挖掘,多多少少也快到了损耗殆尽的地步。
没有了土源符符印的东筱祺,一时间在这深邃的矿洞道路上难免有些处境尴尬,走了将近十来分钟的路程,洛静蓉看到他不同平常那样喜欢对自己说些调动情趣的话,这有些不太正常,不像是自己认识的东筱祺,便道:“沉默是金的性格,这不太像平时的东筱祺啊,东少侠在想些什么?”
听到身旁的美人,在对他的沉默走路状态感到有些愣神,他轻声笑着,举起左手,老实解释:“回答静蓉师姐,我在回忆当年被流沙卷入岩石帝墓的惊险历程,试着从这些记忆碎片里,找到通往土源符的出口。”
闻言,她掩唇轻笑,嗓音柔婉的回应:“那你现在想到了什么,能够找到土源符踪迹的办法?”
“镜子长路和无穷幻象,这些都是岩石帝通用的考验方法,只是我不清楚在这沙漠底下,会不会还来一次......”
东筱褀思考之际,神识里的土源符符印,忽然泛起源力气旋,不受控制一般从他手里飞出,随着符印一出现,眼前黑暗的矿井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这时两人才看清楚,自己的脚底下这条路,周围两侧是挂在绳索上的推车,用来装矿石和采集出来的盐。
尽头深处,似乎有往地下走的石梯,因为东筱褀看到符印走到一定的距离忽然往下坡走了。
沿着符印的飞行轨迹,东筱褀握紧她的手,一路向前走去,和他十指相扣的洛静蓉,清冷的俏脸上也露出甜蜜的笑容,注视着他的那对桃花明眸,东筱褀如果回头和她四目相对的话,怕是又要被这娇美人的气质,给惊的神魂颠倒。
四周安静的出奇,耳旁只有呼啸的风声从地底吹拂,在这种盐坑地下,缺氧和缺水是时常有的事,越往地下走空气就越稀薄,呼吸也就成了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
好在东筱褀具备潜蛟入渊呼吸法,走到一定程度的路段,他凝聚源力在喉咙,自上而下的顺畅气息,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肺部,身旁的洛静蓉因为炼化了火源符,除去了寒心淬身毒,这种低压环境对她而言,也是需要顺气,但是东筱祺总不能走一步就渡气给她,索性就一次性把这种气流引渡给她。
“怪不得要用这些吊轮把挖出来的矿石一箱一箱抬出去,别说是普通人,修炼者进了这里,都挡不住这种密不透风的地下空间。
“你有呼吸法在体内,不用担心这种情况。”烛颛忽然冒出声道。
很快,下坡路就走到了头,盐坑常年被人挖掘,四处坑洼凹槽处众多,那些矿工开凿的岩壁走向也是纵横交错,洛静蓉看着眼前有些迷茫,分不清楚地下神殿,该走哪条路。
“筱褀,走哪边呢?”
“继续跟着符印的方向走准没错,它回到自己的起源地,不可能找不到土源符。”
此时,土源符的符印浮在半空,继续飘向众多洞口的北侧一个漆黑不见底的山洞,像是有了灵智一般,在指引着东筱褀两人的出路。
眼前的漆黑山洞,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脚底下的万丈深渊犹如吞噬之界里的无边黑暗。
“确定是这里吗?这个符印,怎么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洛静蓉的疑惑询问,让东筱褀的脑海里,再次回忆起当年进入岩石帝墓的无尽镜子长路,而如今,昔日的历史依然还在继续重演。
“静蓉,相信我,就是这里,有时间我想和你说说我是怎样找到岩石帝墓的。”
看到东筱褀如此肯定,洛静蓉也不再有顾虑,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他的,旋即,两人纵身一跃,跳下了这片悬崖。
从万米高空的山崖飞向地底,这种惊险刺激的寻找源符过程,恐怕也就只有在岩石帝为后人准备的传承历练才会出现,随着两人降落到一定程度,果然如东筱褀所说,他们平安的降落在了一块看不见的玻璃上,脚底下,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刚一降落,洛静蓉稳住自己跳动的芳心,再看东筱褀还是一脸的淡然,由于紧张的心情得到缓解,攥着他的那对素手,又搂紧了几分。
“筱褀,你说对了,这下面确实有路可走。”
闻言,东筱褀这才偏过头对她笑了笑,道:“相信我准没错,岩石帝墓我都能进出自如,更何况是土源符的地下神殿呢?”
谈笑之间,浮在半空的符印突然主动的回到东筱褀的神识,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筱褀。”
洛静蓉看他这样严肃,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有点不对劲,按理来说走到这一块已经离神殿就不差多少距离了,难不成这底下还有比一千万步更可怕的存在?”
“什么一千万步?你是说我们要走一千万步才能到那个神殿吗?”
洛静蓉听闻后忽然瞪着秀眉,走上一千万步还是在这种黑暗的地下,不得密闭恐惧症才怪呢。
“可能这里的情况和岩石帝墓里不太一样,我当年跳下山崖之后,的的确确是走了一千万步,实际上是九百九十万步,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走进去,后来还是岩石帝的灵魂体把我给抱进去的……”
回首往事,东筱褀尴尬地笑了笑,被一个去世了千年的灵魂体抱着进他的古墓,那种场面说出去都丢人,更何况还是对自己的爱人说呢。
“还有这种事情?那他也太折磨人了!这岩石帝怎么老是想着法来整后来者呢。”
洛静蓉一想到东筱褀被一具孤魂野鬼抱起来的那种画面,就觉得后怕,要是换作是她,她才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寻找帝墓传承。
“岩石帝设下的考验虽然刻薄古板,但是我得到的比付出的还要多,你想想,如果我没有罟朔之鸿这样的万斤神枪,怎么可能压你一头,没有荒漠陨星阵,我又怎么可能镇压翎界各地的世间邪祟,凡事并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思想使然。”
一想到第一次遇到这个家伙的神气样,洛静蓉就没能忍住心里的烦闷,见她心烦意乱,伸出玉指捏他的脸,轻声呵斥道:“别说了!筱褀,你要是再敢提那些事情,我不介意再冰封你一次。”
一直在东筱褀心脏里偷听这对恋人调情的烛颛,顿时大笑起来:“哈哈,静蓉姑娘,现在的你可冰封不了东筱褀咯,烛龙真火被他掌控的这么熟练,再加上有瀚海幽焱火,两种神火汇聚双手,估计你连施法的前奏都没施展出来,就被他给焚烧殆尽了。”
话虽如此,东筱褀可不愿意和洛静蓉闹脾气,他只好服个软,说自己不想再被冻一次。
听到这句话,洛静蓉才有些放松,和他并排向前继续走,走路的时候,她想到东筱褀曾经为了寻找岩石帝墓走了一千万步才得到如此强大的回报,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能和自己走到一起的那个男人,执念和信念两者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自始至终,她都觉得自己爱的男人不是那个在东域王朝备受万众瞩目的大英雄,而是那个在虚无之境和自己一同许下此生承诺,并且付出行动用时间来证明自己心意的东筱褀。
走了有一段距离,东筱褀忽然停下来,洛静蓉刚想问他又怎么了,只见东筱褀低声道:“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里是岩石帝安放土源符用来镇压蛇王的神圣领域,那么和岩石帝有关的,只有罟朔之鸿。”
“你的意思是用罟朔之鸿来指引前路?”
“我试试看。”
他在神识调用源力,单手唤来罟朔之鸿,枪尾刚一落地,就引起剧烈的峡谷震动,果不其然,罟朔之鸿一出现,附近的黑暗峭壁一瞬间就变得光亮起来,随之改变场域外界的显形,也被一座延伸到尽头,全貌看上去像是迷宫般的回廊取而代之。
眼前一望无际的地宫比起岩石帝墓外围的气派宫殿,多出来的石墙被立在场地中央,形成一道又一道杂乱无序的迷宫地段。
附近都是残垣断壁,大小的洞口刚好容纳爬行动物的方便进出,适合藏污纳垢,不难看出,上层的矿工往下挖掘凿洞提取大量的矿石,所以才会呈现那座悬崖面前都是空地的景象,下层的蛇群没了居住的地方,只能逃到这里生存,可还是不能逃避毫无节制的开采,破坏了平衡。
从这一点去想,东筱褀或许明白这场蛇群倾巢出动占领盐矿城的原因,那条巨蟒估计也是在这里修炼成精,占地为王驱使蛇群爬出地洞。
翻越这座迷宫并不是难事,内部的坍塌即是关键,这时,他唤来土源符的符印,高举在手中,旋即,符印泛起的耀眼黑黄光芒,眼前的迷宫般石墙仿佛是见了矿工手上的镐头,顷刻间依次崩塌。
“砰!砰!”
石墙倒地卷起的浓烟遮住了眼前的视线,吸收烟尘这类的解决办法,还是交给飨蚀源符。
随着黑紫色的吞噬漩涡从东筱褀手里再次卷起,周围的滚滚浓烟,均被吸入到吞噬之界内。
洛静蓉跟在他身后,看到他有这样的能力,那为什么当时在无花岛海啸爆发引起地震的时候,他不吸掉那些烟雾呢?实际上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得到飨蚀源符。
烟雾散去后,视野逐渐变得开阔明朗,没有了石墙的阻碍,他们的行进速度快了不少。
由于这片空间没有点燃烛龙真火来照明,因此前方的道路基本上是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再加上这种安静到一种层次的地下世界没有一点声音,东筱褀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唤来罟朔之鸿握在手上,这样会踏实一点,毕竟身旁跟着这样一位红颜祸水,要是让她受了点伤,自己可不好向岳父和岳母交代。
走了有一段路程,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处,为了预防过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他只好左手燃起烛龙真火,向左前进,所幸这个拐弯处平路一条。
“这里应该是甬道,主殿还在更深处,我能感觉到这条路有着非常微弱的动物气息,但又好像不是纯粹的野兽。”
东筱褀常年和烛颛待在一起,自身的感应能力也提高了很多,一般没有什么隐匿自身的魔兽能逃过他的敏锐感知力。
“能把神殿放在万米深的地底,这里能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奇怪了。”
世界之大,天地之广,来到兽域的这段时间,洛静蓉也见到了许多在西方大陆未曾见过的壮丽景观和奇人异事。
从拐角处走道的尽头,视野逐渐开阔起来,两侧挂在墙上的火把,也随着东筱褀的源力气息内的高温而自燃。
眼前明亮的一瞬间,只见数十道雕像排在路的两侧,狰狞可怖的蛇头和人的躯干融为一体,突然冒出的这些雕像,东筱褀条件反射似的握紧罟朔之鸿横在前面。
几秒钟过后,四周仍旧一片安静,见到东筱褀高举枪身尴尬的一幕,耳旁响起洛静蓉轻轻的嫣然一笑。
“筱褀,它们只是雕像,没有威胁。”
鼻腔里掠过的一阵清香,洛静蓉从他身旁朝前走去,东筱褀见状立刻喊停了她,因为神识里的虚无源符阳极能量在警示他,这些雕像恐怕不是寻常的石雕。
“静蓉别去!”
未等东筱褀说完,离洛静蓉最近的一座雕像突然睁开一对蛇眸,松动蛇身后蠕动长颈脖子,张开獠牙向她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