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楚云谦发现，楚枭好像很喜欢把他的翅膀晾在外面。
有外人的时候他会收起翅膀，但是回到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更喜欢将它们放出来。
之前他就意识到，对于楚枭来说，比起将翅膀收起，似乎将它们放出来会让他感觉更自在。
在他再一次故意展开自己那庞大又美丽的翅膀路过、努力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时。
楚云谦终于从临时需要他处理的文件中抬头。
看着眼前那个不是孔雀却要像孔雀一样拼命开屏、试图吸引伴侣注意的男人。
楚云谦感到好笑之余，心里像是被某些温暖的毛茸茸蹭过，
那种感觉有些微妙，让他觉得愉悦。
感觉自己工作了半天的疲劳都消失了。
楚云谦看着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的工作，打算把剩下的留到明天再做。
他朝正努力吸引着他注意力的楚枭伸手，决定还是先好好地享受假期。
楚枭看他好像已经完成了工作，连忙走过去将人囫囵裹住，抱着就不撒手。
他就是故意在伴侣面前晃悠的，想让他注意到自己翅膀的目的那是明晃晃的。
就算抱着人家，还是会分出一半翅膀小幅度地晃几下，就差把‘快看看我的翅膀！’纹在身上了。
楚云谦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真的仔细观察了一遍他的翅膀。
说来也怪，楚枭在从游戏里出来找到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翅膀都是全黑的。
据他所说，那是因为他之前负荷了太多负面情绪，所以外表也会有所影射。
经过了大半年的平静且愉快的生活，他有了更多除了痛苦之外的情绪。
痛苦不再是他的主色调，那些翅膀最终也变成了左边三只纯黑右边三只纯白的微妙平衡的状态，然后就此定型。
说起来，楚枭也是从前段时间才开始主动将它们放出来的。
楚云谦其实并不太清楚它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界线分明。
看楚枭那么期待他能发现这几对翅膀的不同。
楚云谦有理由怀疑，估计是前段时间翅膀的颜色分布没那么均匀，黑一块白一块的时候不怎么好看。
如今终于平衡了，而且还分得挺平均挺好看，他才会一天到晚都要在他面前晃悠。
为的就是想让他夸夸，好找回前段时间失去的自信……
如果楚云谦没猜错，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心下这样推测，楚云谦与那双充满期待的蓝眼睛对视着，试探性地夸了夸：
“你这翅膀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楚枭听见这句话，肉眼可见地愉悦了起来，眼中的期待更甚，似乎还想听到更多来自伴侣的夸赞。
楚云谦见他这样，知道自己的推测没错。
这人真的是为了让他夸他的翅膀，所以才连续几天都把翅膀放出来努力刷存在感的。
不过他刚才显然没有夸到点上，见楚枭还巴巴地等着他继续夸。
骂人比夸人更熟练的楚云谦思索了一下。
然后就那些翅膀的形状线条美、翅膀骨架蕴含力量又不失美感、羽毛的巧妙排布和高级质感等多方面夸了个遍。
楚云谦夸得认真，楚枭听得更认真，越听越高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能说出那么多优美词汇的唇。
很想亲，但他又想继续听，就忍着没亲。
口若悬河夸完后，楚云谦心想这回他该满意了。
抬眼去看楚枭，他本来以为对方会直接亲过来，都做好接吻的准备了。
岂料对方只是满脸崇拜地看着他，眼中的期待更盛了……
楚云谦：……
他还有什么地方没夸到吗？
这不是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都夸了个遍吗？
“我有哪里没有说到吗？”
楚云谦认为自己夸得已经足够全面了，他选择干脆直接问对方到底想听哪方面的夸奖。
楚云谦觉得他和楚枭的相处方式向来是有什么就直接说。
大多时候他们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想干什么。
而对于那些眼神交流不了的，比起猜来猜去，他们更愿意直接问。
楚枭也不觉得楚云谦直接发问有什么问题，他非常爽快地说出了自己一直在期待的点：
“颜色，亲爱的，你还没有夸过翅膀的颜色。”
说着又将翅膀往楚云谦怀里送了一下，似乎想让他更仔细地观察。
楚云谦也很认真地看了看他两边翅膀上黑白分明的羽毛。
想起楚枭之前因为无法感知除黑白外其它色彩的原因，能看见其它颜色后是挺在意色彩的。
或许他所期待的其实只是想让他夸夸他身上的颜色。
楚云谦于是夸得更走心了：“你这翅膀的颜色很纯粹，黑白分明。”
这回是夸到点上了，但楚枭却还在期待他的后文。
楚云谦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夸了，他没忍住咬了一口这个贪心不足的小鸟的下唇，语气有些无奈：
“好了，我不太会夸人，要不然你先说说你想听什么？我一定认真夸。”
这句话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大概率会被定性为连一句夸奖都不愿意动心思的渣男。
但楚枭知道自己的伴侣绝对不会敷衍他。
并没有很沮丧的楚枭放开了自己裹在怀里的伴侣，他起身走到阳光里，展开翅膀，尽量接住还很明媚的阳光。
“这样呢？你有没有看到那些漂亮的颜色？”
楚云谦的眼睛被白色羽毛反射出来的光晃得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他不知道楚枭想让他看到什么样子的翅膀，他只是看到了它们黑得纯粹，白得刺眼的样子。
他并不会为了哄人高兴就欺骗他，楚云谦知道，楚枭向来能分辨他的谎言。
得知楚云谦并不能看到他眼中看到的色彩，楚枭有些失落。
好吧，只能说某人虽然贵为神明，但他恐怕还是会和小鸟一样喜欢用艳丽的羽毛吸引伴侣注意。
不过让楚云谦意外的是，楚枭坦言自己并不是因为伴侣不夸赞他翅膀上的色彩而失落。
他只是很想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美丽的、自己认为美好的事物都分享给他。
楚枭一直认为，他的伴侣值得最好的，一切美好的事物他都该为他取来。
了解了楚枭的想法后，楚云谦很难不为此感到动容。
虽然这人一天之内能无意识地说出很多让人心动的话，但每听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心动一次。
楚云谦觉得，他现在的翅膀颜色已经足够好看了，那种黑则极黑、白则极白是种很漂亮、很干净的色彩，让人喜爱。
只不过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个人才心生喜爱、还是因为他原本就很喜欢那种黑白分明。
见楚枭因为没能让他看到那种漂亮的色彩、心情还在低落，就连那些孔雀开屏似的翅膀都有要往回收的迹象。
楚云谦连忙阻止他收回翅膀的动作，像安慰伤心小狗似的给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鸟顺毛。
楚云谦大概知道楚枭想给自己看的是什么。
就像乌鸦的羽毛，虽然人类的眼睛只能看到黑色，但又没说看不到用相机捕捉出来的色彩。
他反手就给燕市从事摄影相关的公司打去了电话，直接插队预约今天的拍摄。
这位不定时霸总上身的已婚人士倒是想预约国内最顶尖的摄影师团队，但是奈何时间不够，他就想在今天把人哄高兴。
谁让这是自己选的小怪物呢？宠着呗。
这趟摄影一拍就是一下午，看到电脑上那些不需要修图就能直接出片的照片，楚云谦终于看到了楚枭眼中看到的颜色。
经过专业团队的打光与顶尖的设备以及高超的拍摄，楚云谦得以看到楚枭翅膀的原貌。
简单来说，黑色那部分就是像阳光下的乌鸦羽毛一样，是种五彩斑斓的黑。
白色的部分就像未被打磨的贝壳，在阳光下折射出流光溢彩的白。
很漂亮，难怪楚枭执意要让他看见那些色彩。
他都想好了，等拿到照片，一定要把它们裱起来挂在房间里。
来都来了，两人也顺便拍了不少合照，虽说他们的结婚照能挂满楚枭那个为两人特意建造的小屋，但带翅膀的合照还没有。
期间，不少人惊叹于那些翅膀的逼真程度。
楚云谦直接打着那是公司研发的新技术周边的名号，让楚枭得以大摇大摆地背着翅膀出来拍写真。
因此就算他的翅膀在拍双人写真时会忍不住往楚云谦身上缠。
拍摄团队也只会赞叹这项新技术的厉害，赞叹他们能把假翅膀做到这样栩栩如生的地步。
并没有人怀疑这些翅膀是真货，因为他们的世界观还很坚固，他们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怪物。
所以他们才会下意识地觉得那些翅膀是科技与金钱相结合的产物。
拍完写真后也到了饭点，两人干脆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
难得能让楚枭尽情露着翅膀，楚云谦干脆选了一家有节日主题活动的餐厅。
——今天是万圣节节，有不少年轻人会打扮成各种鬼怪的模样出来玩。
而且附近也有经常会用来举办漫展的展厅，周围的店铺为了营销，一般都会根据节日或联动进行装扮。
楚枭的翅膀虽然很醒目，很能吸引别人的目光，但他的打扮并不是所有人中最抽象的。
比起至少看起来很美型的他们。
那些故意把自己弄成断头幽灵或南瓜头怪物还自带氛围组整活的主播们显然更值得注意。
感受过主题餐厅，看着楚枭满眼好奇的样子。
楚云谦干脆领着他往附近的漫展走，同时他也想让他明白，就算是不能看到那些色彩，也依旧会有人觉得他的翅膀很漂亮。
因为刚才拍写真，他也换了一套明显更偏向神话的精灵造型。
虽然不知道精灵与小鸟搭不搭，但胜在好看，且有一种非人感，正好能陪着他一起吸引路人注意。
所以他就没有让人卸下他这身造型。
现在他们一看就不是路过打酱油的素人，去逛漫展的话应该不会显得太突兀。
如同楚云谦预料的那般，在遍地coser的漫展上，他们并不算扎眼。
非要说的话，就是楚枭那翅膀实在太惹人注意，他们才刚开始逛没多久，就有不少人过来集邮。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他俩出的是哪部番或者哪个游戏里的角色……
以为他们最多会被人搭讪要合照，一向淡定的楚云谦非常熟练地给有些懵的楚枭顺毛。
并耐心给他讲解那些E人可能会出现的举动：
包括但不限于：某人抱着某角色的腿大喊‘我是xxxx的狗’……
为了避免自家小鸟可能会受到某种惊吓，不小心用翅膀将人扇飞。
楚云谦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并替他应付那些过于热情的人。
饶是有所准备，楚云谦还是低估了二次元的热情。
逛了一圈下来，他手里莫名多了很多被称为物料的糖果或南瓜饼、还有许多小幽灵玩偶。
因为伴侣腾不出手，没了牵手福利的楚枭有点不高兴。
他主动接过那些小东西，悄悄往自己那栋小屋里塞，然后如愿牵上伴侣的手。
在逛展期间，也有不少人被楚枭翅膀的逼真程度所吸引，他们过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往往是能不能集邮。
第二句话就是先夸一波他们两人的颜，然后问楚枭那翅膀是哪家的？
满眼都是对他那逼真翅膀的羡慕与渴求。
还有人问他那头柔顺又有光泽的长发是出自哪个毛娘之手？
他们盯着楚枭翅膀和头发的目光太热烈，楚云谦怕他们二话不说就上手摸，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
不过那些人的素质挺高，并没有因为好奇就动手薅人家‘装备’的习惯，
只是问他们的妆造为何如此逼真。
一堆问题问得他们这俩根本没做攻略、一时兴起就来逛漫展的现充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楚云谦事先准备好了应对方案，将新科技定制的那套说辞拿出来用。
非常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楚枭的翅膀动起来也那么逼真的问题。
虽然他们因此被冠上了某游戏公司内部人员的名头。
……
两人回到家时，正好临近十二点，楚云谦特地让楚枭先去洗澡。
等人出来后，却见客厅里多了个漂亮的蛋糕，楚枭甚至在那个精致过头的蛋糕上看到很多蓝眼睛的小鸟。
楚枭看到蛋糕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楚云谦晚饭没吃饱，但对方却否认了他的猜想，还招手让他过去坐好。
在距离零点的最后几分钟里，楚云谦给他科普了生日的含义，还告诉他，再过几分钟就到了他诞生的日子。
楚枭其实对自己诞生的那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会特意去庆祝‘生日’。
在他看来，痛苦之外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庆祝的。
但是，他的伴侣很认真地对他说：“我很感谢你的诞生，楚枭，你的生日值得我认真对待。”
于是他觉得，自己的生日似乎因为伴侣的一句话，
忽然变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很值得庆祝的日子。
遵循着新学的生日规则，楚枭很郑重地对待伴侣提到过的每个流程。
其严肃程度堪比他们结婚的那一天。
楚云谦给他戴上寿星帽，看见他眼里的凝重，没忍住笑出声，轻轻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这是属于你的生日，要开心快乐，不用那么严肃。”
楚枭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亲吻，闻言真的放松了下来，试着去享受这对二人来说不同寻常的时刻。
等到了许愿的时候，楚枭却执意要把愿望让给楚云谦。
他说，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并不再需要向谁许愿。
楚云谦失笑，他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不需要他给他让出这个许愿的机会。
况且，在去年的今天，他虽说要把愿望存着，留给当时缺席的寿星。
但后来他还是没忍住偷偷借了他的许愿机会，现在怎好再占用他的愿望？
“人类或许无法许诺永恒，但怪物可以。亲爱的，你真的不许愿吗？”
隔着蜡烛温暖的光晕，楚枭那双蓝眼睛看着他时带着一点很好察觉的紧张。
他看起来很想让楚云谦许一个愿望。
一个关于‘永远’的愿望。
楚云谦忽然笑了，他再次借用了爱人的生日愿望，并开口许下一个人类无法做到，但怪物却可以做到的愿望。
窗外，天空不知何时落下了一片片雪花。
窗内，不会再有人守着蛋糕等待缺席的寿星出现。
怪物回应了人类的愿望：
——祂会将他从时间中偷走，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这像是一个来自怪物的诅咒。
但却有人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