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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起的早,可实际上出门子的时间是太阳落山时了。

忠勇侯府这边都以为德裕郡王的身体状况是不会亲自上门亲迎的。

就算来了也得乘坐轿子之类。

却没想到他顶着惨白的一张脸,靠着半格电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上了门。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把这脆瓷器惊着了。

大喜的日子再出什么事。

时萋只觉的周遭忽的一静,也没管那些,坐在花轿中,感受着轻微的晃动。

抬轿子的仆从脚步稳当,时萋隔着红盖头,只能从下方缝隙中查看轿中一隅。

头上的盖头也不容易取下,为免滑落,还与头上的发饰做了固定。

这个朝代没有却扇遮面的婚嫁习俗,取而代之的是红盖头。

从新娘装束这一点就能看出当前时代的风气。

却扇遮面的时期,贵女尚可入族学,参加诗文活动等等。

封建礼制越是严苛,三从四德对女子约束越是多,穿衣上就越加保守。

锣鼓的声音一直响着,约么走了小半个时辰,只觉花轿停住。

轿子外的焦妈妈靠近轿窗的帘布旁提醒:“小姐,到王府了。”

外面的唱礼声响起,时萋被人扶着出了轿子,按照习俗踩软垫、跨马鞍与钱粮盆。

随后到了拜堂环节,随后由全福人搀着进了新房,周遭似乎有不少人围着,轻声细语的小声交谈中。

眼前的盖头终是被人挑开。

时萋抬眼看过去,德裕郡王今日是一身红色通裁制的大袖蟒袍,头戴翼善冠,配革带皂靴。

新郎和她这个新娘可不一样并不需要上妆,她这妆厚的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长相了,脸上仿佛和大白墙一个色。

而德裕郡王的白是真的白,眉目依旧柔和精致,那张苍白的脸被这大红一衬,颇有些病美人的既视感。

二人互相对视片刻,便依着罗夫人的指挥,并排坐与床榻边沿,听着撒帐的唱礼。

德裕郡王心中反复出现刚刚时萋的模样。

着大妆端坐在榉木黑漆攒海棠花拔步床上,一身大红凤冠霞帔,烛火跳动之下只觉她的眼眸明亮深邃,那妆容虽掩盖了她本来的美貌,却显出不同的稳重来。

他心底一时悸动,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干果与红枣落在身上,时萋还在认真听那些唱词时,忽的感觉广袖之下的手被一只温热粗糙的手握住。

她侧头看向德裕郡王,见他依旧肃着脸目视前方,只嘴角隐隐有个微笑的弧度。

这感觉还挺稀奇的,也是她妖生头一回的经历了。

屋中的仪式结束,周遭的人也渐渐去了前厅。

时萋这里只余了两个丫头和焦妈妈伺候在侧。

一般跟着主子出嫁的嬷嬷都是乳母,只时萋的乳母去世的早。

后来身边也没安排什么得力的嬷嬷。

侯府中她所住的小院有几个婆子都是粗使的……

这焦妈妈也是外祖家那边送过来的。

大舅母称之规矩好。

只是太规矩了些,屋里没人后,她略微起身想活动,便被这焦妈妈阻止。

直说不合规矩,要她依旧端坐在床沿。

时萋嫌她啰嗦,示意钏儿将人支出去。

钏儿立即意会,将人连拉带劝的拽出了门:“焦妈妈跟我熟悉一下周遭环境,一会儿您得跟着忙活……”

她早来府里两天,对周遭都已了解了。

保管能让焦妈妈多绕几圈。

………………

德裕郡王只在前厅略待了一会儿便回了房间。

他身子骨一向不好,众人也没哪个围着他劝酒。

时萋见他推开房门迈步进来,还有些惊讶。

往门外看了看,此时天色还早,距离她们拜堂完,也不过半个时辰。

一般情况不都要宴请宾客,陪着众人喝到亥时左右才能回新房?

不过人来了也好,她早就想这一头沉重的凤冠发饰拆掉了。

大方的与德裕郡王打了声招呼,便喊了铢儿进来给她卸妆拆发。

如今正主已经回来,就不用再继续等着一头珠翠干等了。

跟着钏儿兜了一大圈,才回到主屋的焦妈妈,虽还是觉得于理不合,这个时间更衣卸妆委实不妥,却不敢在郡王面前插嘴。

时萋发现德裕郡王今天见她每次嘴角都有微微上扬的趋势。

直至她卸掉一脸的厚粉,擦掉浓粗的眉毛。

他才正常一些。

时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似乎是笑刚刚的妆容……

德裕郡王那边就简单多了,脱掉了喜服,换了身轻便的之后,就倚在软榻上看她们主仆三人忙活。

钏儿和铢儿大约因为旁边有个郡王爷,平日里干惯了的工作也紧张到没了头绪。

“好了,头发放下来就行。”离睡觉时间还早着,这俩丫头迷糊的全按照安寝状态准备。

把人打发出去,时萋才与德裕郡王对上了视线。

“郡王怎回来的这么早?”

他苍白的面庞此刻显出微红来:“婚礼已成,夫人可叫夫君,亦可称名,我字言之。”

随后不知德裕郡王从哪里取出烫着漆金大字‘鸾凤谱’。

时萋打开瞧了瞧,其上书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婚书交由你收起来。”

时萋颔首,想着两人这也算是盲婚哑嫁了,互相都不熟悉。

往后的日子也不知怎么过呢。

正好有独处的时间,不如闲聊一会儿,全当是互相了解了。

她率先从荣亲王府中的众人入手,打着了解府中情况的名头扯了个话题。

德裕郡王是个极好相处的,耐心的给时萋介绍王府中错杂的关系网,以及他个人与其关系,言谈间不疾不徐。

也未有丝毫的不耐之色。

聊了好一阵儿,德裕郡王似是想起什么,声音微提了些,吩咐门外守着的小厮去准备席面。

时萋摸了摸肚子,刚刚应是小小的发出了点响动。

没办法,她这一世练得是武,可不能辟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