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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后勤处大会议室内。

王卫东的一番话后,坐在下面的干事们都神情严肃了起来。

刚才厂长竟然在讲话中,直言不讳的提出,有些同志在部门内部搞小圈子,相互包庇,相互拉扯,已经严重危及到了兰华汽车厂的正常发展。

像小圈子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会摆到台面上,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就等于是撕破了脸。

一汽厂的那些老职工们在兰花汽车厂占据了很多重要位置,一旦撕破了脸,必然会导致兰花汽车厂的管理陷入混乱中。

那些干事们都为王卫东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个年轻的厂长实在是太敢了。

于莉坐在台下,眼神坚定地注视着王卫东站在主席台上,看到王卫东挥舞着拳头,她心中羡慕和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强者,才配得上她于莉。

销售处副处长卫克清此时感到无比恐惧。

整个人都变得僵硬,神经紧绷,仿佛生命只在吸一口气的瞬间才有所喘息。

王卫东刚才的话,在他看来,其实就是开战的宣言。

这一场战争,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必然会造成惨烈的后果。

这个后果,他卫克清,一汽厂的那些老职工,也许无法承受。

卫克清此时有点后悔了。

当初一汽厂的那些老职工抱成团,其实只不过是畏惧新环境的本能反应。

在兰花汽车厂安顿下来后,他们的工作走上正轨,其实这种小圈子完全可以解散。

但是一些人在野心的驱使下,希望能利用这种小圈子,获得更多的资源,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跟卫克清的恐惧相比,左文征的心中充满了兴奋。

他在处长的位置上,受够了一汽厂的那些人,早就希望厂里面能把那些人一扫而光。

现在机会终于来到了。

左文征忍不住站起身来,挥着拳头大声说道:“刘厂长说的对,咱们今天在这里工作,说明咱们都是兰花汽车厂的人,谁要是再用以前的身份来区别身边的同志,那就是破坏团结。咱们要跟这种行为坚决的做斗争。”

那些干事们也受到了一汽厂那些人的气,听到这话,纷纷站起身响应。

大会议室内,一时间群情激奋。

胡建明和王景涛两位始作俑者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起来,他们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大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刘长义带着徐慧真和那几位酒客走了进来。

徐慧真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她虽然已经将近三十岁了,也生过几个孩子,但是身材没有一点变形走样,特别是那股女人味十足的妩媚气息,更是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就连见多识广的王卫东也忍不住在心中点了一个赞,这女人真是带劲。

徐慧真是见过大世面的,在几十道目光中,并没有感到畏惧,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到主席台前。

她看着王卫东,心中忍不住赞叹道,好帅气的小伙子啊!

这个小伙子身材魁梧,比普通人高大不少,也宽了许多。

他的骨架很厚实,身体线条修长,结实的肌肉凸凹有致,分明是经过了严格的锻炼。

他的面容硬朗,浓密的眉毛下是深邃的眼睛,深邃而清澈,眉目间传递着坚毅、决然的男人味道。

此时,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在他脸上形成了一道深浅不一的弧线,看起来非常有男人的味道。

不知为何,徐慧真心中涌出一股热流,双腿不由自主的夹紧。

她感受到了早已遗忘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呢喃了一声。

“什么?”王卫东揉了揉耳朵。

意识到失态,徐慧真的小脸瞬间通红起来,低下头目光游移。

太丢脸了,徐慧真,你太丢脸了。

如果现在地下有一条裂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王卫东只是觉得徐慧真有点奇怪,只是当她初次来到这里,可能是感到有些恐惧。

出言安慰道:“徐慧真同志,请不要紧张,我们这次请你来,是想让你当一名证人。”

王卫东的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徐慧真的心头拂过,就像是一阵春风吹过似的。

徐慧真的心情逐渐安定了下来,她也恢复了往日能干的作风。

徐慧真伸出手,爽朗的笑:“你就是兰花汽车厂的刘洪昌同志吧?我是小酒馆的老板同志徐慧真。”

在这个年代,面对一个男人,敢于先伸出手,呵,这个女人还真有一点意思。

王卫东当然也不能示弱,伸出手同徐慧真握了握手。

徐慧真感觉到她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从那大手的手心中传来的热度,让她忍不住打了几个激灵。

这种感觉,太有安全了....徐慧真微微眯起了眼睛,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刻。

突然。

那只大手毫不留情的松开了。

别啊....徐慧真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她及时睁开了眼,看到了王卫东有些疑惑的盯着她,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天啊,我刚才到底干了些什么,太丢脸了?

王卫东内心充满了狐疑,在原着中,徐慧真好像没有得过失心疯啊,怎么会在握手的时候闭上眼睛呢?

“咳咳”刘长义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轻轻咳嗽两声,走过来报告道:“报告厂长,我们保卫处已经查明了。

昨天晚上,胡建明,张建设还有王景涛三人,在小酒馆里密谋晋升的事情,被小酒馆的老板徐慧真同志不小心听到了。

徐慧真同志一向嫉恶如仇,得知了这件事后,便决定要给三人一个小小的教训,这才换掉了他们的酒和肉菜。

胡建明,张建设还有王景涛三人觉得受到了戏弄,于是便跟老板同志起了冲突。

那些酒客们在得知三人干的龌龊事后,一拥而上用拳头教训了三人。

整个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的。”

刘长义的话落了之后,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销售处的干事们议论纷纷。

“原来是走后门被人发现了啊,该打!”

“就是,胡建明那小子经常不来上班,现在还想着上班,不就是仗着他自己是一汽厂的老职工嘛!”

“咱们辛辛苦苦的工作也没有晋升的机会,人家却能通过关系升职,这也太不公平了。”

.....

听着这些议论声,胡建明和王景涛的脸色一点点的暗澹了下去,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耷拉着头一声不吭。

王卫东看着刘长义说道:“长义同志,辛苦你了。”

说完,他走到两人面前冷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咱们汽车厂在建立之初,我就三令五申,严禁职工们搞裙带关系,你们竟然敢置若罔闻,实在是不可饶恕!”

“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你们已经被辞退了,并且保卫处还要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

这个时候,早就等在一旁的保卫干事们走上前,抓住两人,就要带出会场。

王景涛突然挣脱保卫干事的束缚,狂奔到卫克清的跟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抓住卫克清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处长,你一定得救救我啊!这些年来,我鞍前马后的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啊!”

“你放开!”卫克清神情大惊,他没有想到王景涛临死前,还要拉自己下水。

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显了,所有的职工们都对一汽厂的老职工们感到反感,再加上有王卫东这个厂长在旁边造势,一汽厂的小圈子被肢解是早晚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当时打着联络感情的旗号聚集一起,其实还是为了相互帮忙,哪里有什么感情啊。

卫克清还在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他又怎么会救王景涛呢!

“处长,这些年,你可没少收我的礼物,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王景涛见卫克清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头,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扑上去直接抱住了卫克清。

如果卫克清不救他的话,他不但会被汽车厂开除,还会因为接受吃喝的邀请,被保卫处调查。

王卫东这小子是个心黑的货,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他肯定得蹲笆篱子。

那样一来,一辈子就毁了。

现在卫克清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卫克清虽然只是销售处的副处长,看起来职务并不高,但是暗地里却是一汽厂那帮人的代表。

如果他出手帮忙的话,就算是王卫东也会忌惮几分,说不定他这次就能逃过一劫了。

卫克清没想到王景涛会如此不要脸面,他尝试挣脱王景涛的束缚,但是王景涛毕竟年轻力壮一些,力气不是他这个老头子能相比的,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挣脱。

局面显得有点滑稽,王卫东站在旁边,面带微笑的欣赏着这一幕,并没有把两人拉开的意思。

卫克清这个老货,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他正想着该如何搞掉卫克清,现在机会来了。

“你给我放开,王景涛,我跟你压根不熟悉,你刚才说的什么鞍前马后,我压根不知道,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嘴壶,卫克清实在是无法挣脱王景涛的束缚,下意识的喊了一句。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了王景涛的心脏中,并且在里面狠狠的搅合十几下,直到把他的心脏切成了随便,才停止下来。

此时王景涛心中涌出了今生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疼痛。

不,这种疼痛是从灵魂中散发出来,仅仅是一丝,便让人不寒而栗。

王景涛当年进入一汽厂的时候,卫克清还只是科室的副科长。

王景涛头脑灵活,进入科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大腿。

他看中了前途远大的卫克清。

从此之后,王景涛便开始了自己当保姆的生涯。

在办公室里端茶倒水这都是小事。

就连卫克清的家务事,他也帮忙做。

洗衣服,做饭,接送孩子,那是样样拿手。

买冬储菜,买煤球,那是家常便饭。

尤其是买煤球。

这年头没有天然气,居民们生火做饭取暖依靠的都是煤球。

卫克清家住在筒子楼的五楼,每个星期的周末,王景涛都需要从城郊的煤球厂买来煤球,然后把煤球扛到五楼。

十多年下来,王景涛没有一个周末休息过,哪怕是当年他媳妇生孩子,他放弃陪媳妇儿去医院检查,也要到卫克清家扛煤球。

一般人家的女主人遇到如此勤快的小伙子,而且那个小伙子还帮了自己如此大的忙,再怎么着也得好好感谢人家。

但是卫克清的媳妇儿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女人,这么多年了,王景涛从来没有喝到过卫克清家的一口水。

哪怕在炎炎夏日,他冒着三十多度的高温,把煤球扛到了五楼,累得汗流浃背,眼前阵阵发黑,卫克清的媳妇儿也没给他倒一杯茶。

当然了。这些事情王景涛都不在乎,他只需要能够巴结上卫克清,卫克清能够在仕途上拉拔他一把。

但是现在,卫克清为了保全自己,竟然装作跟他不熟,这实在是让王景涛不能忍了。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王景涛松开卫克清的腰,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扭头看向王卫东。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瞪大眼说道:“厂长,我要举报卫克清,这些事情都是卫克清在背后操纵的,他让我联络一汽厂的那些老职工们,让老职工们抱成团,完成卫克清想要做的事情。”

“诶诶诶,王景涛,我警告你,你可别乱说,这事儿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是一汽厂的老职工,但是我从来没有联络过别人!”卫克清见王景涛把他的老底揭出来了,急忙站起身。

王景涛呵呵冷笑:“卫克清,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敢承认,你做人可真够虚伪的,你忘记上个月,你对我们这一汽厂老职工讲的话了吗?你告诉我们,只要听你的,就算是厂长亲自出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现在倒好,我们遇到了事情,你躲得远远的,你还是人嘛!”

“王景涛,你自己已经完了,就别胡乱攀咬了。”卫克清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扭头看向王卫东:“厂长,你可千万别听他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