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
明日香村的一座独木桥上,一个少年正在驻足。
雨水在池塘中溅起无数水花,点上众多波纹,扭曲的映照出少年的身影。
黑濑川,刚刚在国中毕业,迈入高校的学生,此时正趴在木桥的栏杆上,盯着那被雨水砸出的一个又一个坑洞。
他有如同漫画男主般的白发,此时完全被雨水打湿,死死的亲吻住黑濑的头皮,紧贴着皮肤,雨水顺着发梢流下,又汇入荷塘当中,消失不见。
少年的脸上,是绝望。
不,
或许是生无可恋的迷茫。
脚下的袋子早已经被打湿,看不出里面的东西。
“要是能去死就好了。”
少年看着水池中消失不见的雨滴,隐隐产生了跳下去的想法。
“你要跳下去吗?”
银铃般的问候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黑濑川扭过头去,苍白的眼球中映照出美少女的脸庞。
那是一张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如同拨云的太阳,照进少年的心里。
“亚……里沙?”
少年依稀认出那张美少女的脸,那是自己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东京美少女偶像的脸,此时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为什么想要寻死呢?”少女将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绕到耳后,凑近黑濑川的身旁,少女身上的荷尔蒙气息不断冲击着少年的鼻腔。
少年看到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偶像就站在自己的身旁,情不自禁的开始诉苦,
“祖母一直卧病在床,身体越来越弱……父亲家暴,从小就殴打我和母亲,后来喝酒自杀了……哥哥考大学落榜,现在宅在家里,脾气和父亲一样,动不动就发怒……母亲一个人辛苦支撑我们这个家庭……”
“前段时间,她跟我说,不要去上大学了,在村子里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吧……”
“我的人生一直未曾顺利,连离开家都不能,如果我走了,那我的母亲,那个一直支撑这一切的支柱一定会垮掉吧……”
“我的人生全是各种不顺利,各种阻碍……”
“那个和别人一起去东京的梦想,现在听起来就和笑话一样……”
少年的眼神空洞,像是反思了自己的一生,在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有时我会感觉自己太狡猾了,居然想要直接去死来摆脱这一切,可即使我死掉了,这一切也什么也不会改变……”
“从我出生起,就被困在这个我村子了……”
黑濑川低着头,将自己埋藏在内心的一切全部都讲述了出来,一旁的少女,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倾听者,温柔的听着自己的抱怨。
“这样去死,也挺好的……至少,什么都不用再思考了。”
“那你还真是可怜。”少女看着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像是想要安慰少年般,少女轻轻的将头凑到川的身旁。
雨声,掩盖了呼吸声。
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中,少女轻轻吻上了少年的唇。
凉凉的,软软的,虚幻的梦一般~
少年再次迷茫了,大脑一片空白,口中却有一丝的腥甜。
少女双手背过身去,眼角弯弯,对着少年说出了那句,
“我们一起殉情吧!”
少年任凭自己的手被少女拉着,缓缓淌入池塘的最深处。
水层将少男少女包裹,两人逐渐融合于水中,少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任凭少女拉着他的手,将其带入深渊深处……
“呋——!!”
哨子声从桥上传来,一束手电的光芒 照亮池塘中央的两个身影。
那是黑濑川的班主任,君岛美绪。
“喂!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美绪急促的在在桥上呼喊,光芒扫过两人的面孔,她也看清了水中的少年正是自己班上的黑濑川。
只不过这个少年……此时……一脸死相。
那个少女……好像也是某个偶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好像从少女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耐烦。
……
君岛美绪作为一个独立的单身女性,也是最近才刚刚从东京掉下来,来到这个地方教书。
原本是因为自己家中的调味料没剩多少才冒雨出来购买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学生想要自杀。
“你也赶紧回去。”君岛美绪开车将两人拉到村子里人多的地方,这才将亚里沙放下车。
“以后请你不要再和我的学生见面了。”美绪义正言辞的看着被雨淋湿的亚里沙。
亚里沙看了一眼美绪,又看了一眼黑濑川。
“好。”
少女笑靥如花,没有任何犹豫的从原地离开,纵使雨水噼里啪啦将她瞬间淋湿,她也没有丝毫在意。
美绪则是把少年带到自己的家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少女的步伐消失在雨幕当中。
……
少年从浴室出来,身上只披了一条白色的浴巾。
身体上的每寸肌肉都清晰可见,任凭老师举着吹风机为自己吹干头发。
这里是老师租的公寓,虽然不大,但十分温馨。
美绪已经准备好暖茶,在桌子上静置着,少年一言不发,坐到了老师的对面。
“为什么在那个地方?”
少年满是苍白的眼睛轻轻转了转,没有说话。
黑濑川的思绪,依旧在亚里沙的身上。
她像一只精灵闯进自己的心房,但……为什么又能轻易的离开呢?
不是她提出来的殉情吗?
为什么我在之后想起刚才的瞬间,却突然有了一丝的害怕?
还是说……
我其实……根本……不想死。
“黑濑同学!”老师的叫声将黑濑拉回现实。
面对老师关切的询问,看着老师的那对饱满的红唇,黑濑只感觉一阵晕眩。
“这与老师无关吧,老师您只要好好教书,完成教职评教,等时间一到冬天就可以回东京了吧。”
“老师您不属于这个村子,也没有必要耗费过多的精力在我们这些永远出不去的人身上。”少年偏执的将头扭到一边,发梢末端还带着些许水花。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会为你负责!”美绪一脸愤怒,她甚至可以想象这些孩子们在背后是如何讨论自己的。
随即,她掏出了手机。
“好吧,黑濑同学,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有必要和你的家长联系一下,说一说关于黑濑同学想要自杀这件事了!”
黑濑一愣。
随即扑了上去。
“不,不要告诉我妈妈。”黑濑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想要让老师住手。
“那就告诉老师,你为什么想要自杀。”美绪将手机错到一边。
“为什么……要活着呢,老师?”黑濑川空洞的眼睛再次对上了美绪的眼睛,那双绝望无助的眼睛,让美绪的心头一颤。
……
听完黑濑川的故事,美绪的心头再次狠狠地揪紧,即使是坚强的美绪,也不由得为黑濑难过,她在想,或许,或许自己早一和黑濑同学接触,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老师……我该怎么办?”黑濑抬起头,那是一双疑似深渊的眼睛,似乎再多看一眼,就会溺死在那双眼睛当中,那种挣扎与绝望,看不到尽头的人生,让这个孩子永远,永远,永远,找不到出去的路。
“黑濑同学……”
美绪轻声开口,
“让老师,来拯救你吧。”
美绪将黑濑抱进怀里,两颗心脏紧紧贴在一起,美绪低下头,将唇,贴在黑濑的嘴上。
……
……
……
……
少年似哭似笑,在被月亮遮挡住一半的阴影处,鱼缸里,金鱼浮起白肚。
无数泡泡在少年的半边身体处生成,一条条巨大的鲤鱼头从那些泡泡里探出头来,挣扎着,撕咬着少年的手臂,将少年吞噬于黑暗的深渊。
表世界——日本——奈良县——明日香村——于2018年年末,发现【死尸】一具,村落与外界断开联系,现已无法找到活人踪迹,特此,请求诺贝斯特学院,派遣对异特遣队……
“诺贝斯特信使收到,已向本部申请指派……初步指派的队伍为,纪君伊小队……后续会指派更高级队伍加入,任务代号——深渊剿灭……”
“小队会于2019年3月14日介入,请相关信使做好准备。”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