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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蘅居一大清早,便见着下人们脚步匆匆,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原来,是住在府上的那位贵客生病了,发起了高热,可不是急事?
稷徵半夜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非常疲惫,浑身沉重无比,头部也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之中,时而睡着,时而醒来,迷迷糊糊的竟也熬了一夜。
通常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稷徵平日里晨起锻炼的时间,但今天却迟迟不见他起床,赴屈一开始还以为是昨晚稷徵睡得太晚,所以没有太在意。
然而,当下人将早膳准备妥当之后,仍然未见稷徵起身,赴屈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赶忙走进房间去查看情况。
只见床帐被遮得严严实实,赴屈连叫了几声“主子”,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掀开床帐,这才发现稷徵竟然已经因为高热而昏迷不醒。
由于府上的府医跟随夫人去了庄子,李贵只能快马加鞭地派人去找其他大夫前来诊治。昨日世子才吩咐他要好生照料此人,第二日人就生了病,若是让世子知晓,可还了得,一路上各路菩萨真人在心中求了个遍,派人去禀报世子,才知道世子与侯爷夫人一早就出府去了,这可真是急煞人也。
李贵心中焦急,一路上是紧赶慢赶,大夫跟在他身后险些跑掉了一只鞋,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病,一刻也不敢耽搁,谁知把了脉,只是感染了风寒,大夫只觉得他这一大把年纪,这一路快把半条命跑没了,真是折腾。
赴屈:“大夫,我家大人怎么样了?”
大夫擦擦脑门子上的汗:“只是普通风寒,不妨事,这位大人身强体健,平日里应该是个练家子,只要退下高热,我开几副药,三碗水煎做一碗,一日三次,连喝几日也就无大碍了!”
赴屈:“有劳先生!”
大夫继续嘱咐:“如今虽已是春日,一早一晚还是要注意添衣,尤其是这几日,别觉得身体好就不当回事!”
赴屈被大夫说也不恼,只一味地答是。
“您这边请!”李贵带着大夫去开方子去了。
仔细回想起来,主子昨日回来就已经有症状了,是他没有注意到,赴屈自觉失职,也是懊恼。
李贵送走了大夫,又煎了药送去,稷徵已经醒了过来,端过药汤,一股脑儿的灌了下去。
李贵奉上准备好的蜜饯:“大人喝了药苦口,吃颗蜜饯压压吧!”
稷徵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无力地摆摆手,烧了半夜,声音也嘶哑得厉害:“不必了,对了风寒只是小事,不必告知你家主子!”
李贵恭敬地接过空了的药碗:“没照顾好大人是奴才失职,待我家世子回来了,奴才自去领罚!”
稷徵:“你家世子今日出去了?”
李贵:“世子与侯爷、夫人一同去了庄子上看望如今在庄子上养胎的世子夫人!”
稷徵与赴屈交换了眼神,赴屈心领神会问:“敢问世子夫人有孕在身为何不在府上养胎,却要到庄子上,可是世子夫人的胎象不稳?若是如此,京城有一专攻妇科的大夫,我家大人或可书信一封,将她请来,许能于世子夫人有益!”
李贵笑答:“多谢二位大人好意,不必如此麻烦。世子夫人胎象稳固,身强体健,只是常年在府中,难免觉得烦闷,便想到庄子上散散心,小住月余!”
赴屈了然笑笑:“原来如此!”
稷徵:“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赴屈留下!”
“小人告退。”李贵恭恭敬敬地退下了,只留二人在内室。
赴屈拧了帕子,递到稷徵手中,稷徵不紧不慢地擦拭手指:“你怎么看!”
赴屈:“李贵刚刚说话的时候,虽然笑容满面,笑意却未达眼底,而且额角出汗厉害,手指下意识夹身侧衣物,昨日大人问他那位小公子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明显所言不实。”
稷徵扯扯嘴角:“刑部的功夫都用到这里来了。”
赴屈:“属下分内之事!”
赴屈跟在他身边在刑部摸爬滚打至今,早就有自己的一套路数,说出来的是不是实话,一眼就分辨出来,平日里刑部关押审讯的都是犯下重罪大奸大恶的重犯,杀人说谎皆是常事,他尚且能分辨,更何况李贵只是安阳侯府里的一个小小下人。
稷徵扯了扯被子,往里侧着身子躺下:“今日是个好时机,既已有了方向,就去查吧。”
“是!”赴屈放轻步伐出了房间,合上房门,李贵正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大人可好些了?”
赴屈:“好多了,吃了药已经歇下了,暂时不要让人搅扰。”
“是。”李贵答,看赴屈这样子,李贵又问:“看样子,大人您这是要出去?”
“是,我们还有公务在身,耽搁不得,我家大人,就麻烦您好生照料。”赴屈边说边从腰间取了一块银锭子,塞进李贵手中。
李贵见此,诚惶诚恐,赶忙推辞:“大人这是做什么,照料你们二位,是小人的分内之事,大人生病,已然是小的失职,怎的还能受大人的赏!”
赴屈强硬地塞进他手中:“我们住在这里这些日子,得您和这院里的诸位照拂,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全当给您几位吃茶。”
李贵见他态度强硬,才不再推辞:“大人实在客气了,既如此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大人赏。”
赴屈微微颔首算是答过。
稷徵躺在床上,一时间也没什么睡意,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仿佛洒下金光。
他轻抚身侧冰凉的锦被,两年,每次醒来下意识摸向身侧,曾经的温热被一片冰凉取代,再也没有软玉馨香。
他犹豫过很多次,是否要去打扰她说不定已经安定下来的生活, 他的犹疑,不坚定,给她带来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可是他放不下。
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年先帝赐婚时,是知会过他的,甚至若是他不愿,先帝会另外择选一良人与安阳侯嫡女,这场婚姻是他愿意的,他愿意取安氏女为妻,托付中馈,相伴终生,可是他眼看着她一步步从新婚的娇羞喜悦到请旨和离时的心死神伤,而罪魁祸首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