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儿看了看天色还早,询问正用糕点的安宣宁:“姑娘,咱们现在就回去吗?”
安宣宁掀开虚掩了的车帘,询问外头随侍的人:“现在咱们到哪里了?”
“回姑娘话,前面就是乐安街了!”
安宣宁看向前方,果然前面拐角就是永熙铺子,远远还能看到刚买完东西掂着出门的行人。
“那就先不回去,去前面的永熙铺子!”
“是,姑娘!”
夕儿:“姑娘可是要买点心,您想吃什么,奴婢下去买!”
永熙铺子是淮扬还算有名的糕点铺子,跟京城的大师傅比不了,却符合淮扬百姓的口味,因此生意十分不错,价格也不贵,无论老幼都能尝上几块!
“方才几块糕点下肚,倒是吃不下什么,今日听嫂嫂身边的书涵说,嫂嫂近日胃口不佳,在府里时兄长偶尔会给嫂嫂买些永熙的点心改善口味,今日既来了,便买些回去给嫂嫂送去!”
“好,姑娘这个小姑子做得当真是贴心!”夕儿说。
安宣宁温柔笑:“嫂嫂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嫂嫂好,嫂嫂喜欢吃甜食,你去让人包一份枣泥酥、一份桃花酥,再包一份咸口的咸真酥,一份火腿白饼,穗儿喜欢吃他家的芡实糕,也买一份,我记得你喜欢吃豌豆黄,也给你买一份。”
夕儿没想到还有她的,顿时笑开了:“多谢姑娘还惦记着奴婢!”
安宣宁见她只是一份糕点就这样满足:“一份糕点而已,怎的比见了月例银子还高兴?”
夕儿:“有糕点吃奴婢开心,有月例银子奴婢更开心!”
“好一个爱财的丫头!”
夕儿:“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可见这爱财丫头的主子,也是个喜欢银子的呢!”
“好你个夕儿,如今都敢开起我的玩笑了。”安宣宁双手叉腰,佯装愠怒。
夕儿拉住她的手,一摇一摆地赔礼:“好姑娘,夕儿知错了!”
两人正说话,连马车速度减慢,都没有发现,还是外头的随侍出声提醒:“姑娘,咱们到了!”
夕儿:“姑娘就在车上别下来了,外头如今有风,别着了凉!”
安宣宁:“快去快回!”
夕儿应了声就下车去了,安宣宁独自坐在车中,回忆上午时,嫂嫂教给她的刺绣针法,又想起,她手中还有几块嫂嫂绣的送给她的锦帕,回去可以好好研究研究,毕竟虎头鞋是要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若是能尽善尽美,便再好不过了。
不一会儿,夕儿就拎着点心盒子回来了。
“姑娘,今日正赶巧,奴婢去的时候,刚出了一炉蛋黄酥,金黄的,奴婢记得咱们在京城的时候,在季大人府上用过一回,不想这样快就传到淮扬来了,姑娘尝尝这铺子里师傅的手艺如何,可能与季大人府上的师傅一较高下?”
夕儿说着打开油纸包,立时香味充斥着小小的一方轿厢,金黄圆润的糕点,乖巧地躺在油纸上,等人品尝,外表的酥皮,稍稍一碰就四分五裂,未进口就能想象到酥润口感。
安宣宁:“看着卖相很是不错。”
夕儿:“姑娘快尝尝,那小二说,就是刚出炉的口感最好!”
安宣宁用帕子包着,拿了一小块送入口中,外皮一碰到嘴唇,就稀稀落落地掉渣,入口内里却是油润不噎人,酥皮的甜和内馅的咸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安宣宁眼神一亮,随后舔去粘在唇上和嘴角的酥皮,赞叹地点头:“好吃,甜咸的交融,不是第一次吃了,还是入口惊艳,夕儿你也尝尝。”
两人在车里用了几块糕点,才开始往回赶。
进了四月,春风乍暖还寒, 车夫没敢走快,只是晃悠悠地往回赶,马蹄清脆的声音踏过长街。
茶楼上,春日里,下了凉,二楼又是招风处,原本坐在外头享受春日暖阳的人们,已经离去,只剩稷徵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
他该怎么形容刚刚见到心念之人的那一幕,不,准确来说,他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他知道,她就坐在转角处的马车里,百米之遥,却如同天堑,让他止步不前。
直到马车踢踢踏踏的声音远去,才发觉原本僵硬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起身时打翻了茶盏,才发现他的手都在抖,下了楼恍然般站在原本马车停靠的拐角。
就那么站着,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背影被西沉的圆日镀上一层光,萧瑟,孤寂,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赴屈回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主子站在那里,像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松树,摇摇欲坠,他上前,将披风披上。
“主子!”
稷徵回神,视线又放回空旷的街道,轻声说:“赴屈,我好像见到她了!”
赴屈:“主子是说——夫人!”
稷徵没有回答,转而道:“赴屈,我想吃点心了。”
赴屈:“正好旁边就是点心铺子,主子先上楼,外面风大,属下这就去买。”
稷徵摇摇头:“不必了,我亲自去!”
说完就想去买,迈出的步子却是踉跄得不成样子。
是站的时间太久了,腿脚都麻了。
两人到点心铺子的时候,店里的小二和掌柜已经在收拾东西,见两人过来,有些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二位,今日已经准备关门了,还请二位明日赶早!”
赴屈:“主子,这……”
店家已经准备打烊,原本摆得满满当当的盘子现在已然空掉,也不能让人凭空变出来不是?
稷徵有些遗憾,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抓不住留不下,这种感觉给他带来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