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梧几人坐在火堆旁边烤火，四周没有旁人。
火堆烧得很旺盛，火光由红色变为明黄色，木头时而发出“噼啪”的响声。
季梧将手放在火堆旁，火焰的温度经由他的手掌，传遍他的身心。火烧得热烈，像苏灵，季梧隐约间，仿佛在火光之中，看到苏灵在朝他笑。
她本身就喜欢笑，至少和他在一起时，她绝大多数时候，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从来不加掩饰。
可山那边的月牙也很皎洁，清冷冷的光，跨越漫长的距离，洒在他的身上。
“云浅浅。”
“嗯？”
云浅浅脸上的泥土已经被洗干净，她的脸还是那么白皙漂亮，一双眼睛掩埋着那么些许的忧愁，却又不像丁香一样的姑娘，丁香一样的姑娘只有忧伤惆怅，和江南小桥烟雨。
“如果，”季梧别过头，不去看云浅浅清澈的双眼，“一个男生，喜欢两个女生，还固执地，一味地想和两个女生在一起，他应该算是渣男吧？”
分明只选一个就好了，世界那么多情伤，多一个也无所谓。
“这个吗？我想想……”
云浅浅没有立即回答季梧的问题，而小琉璃在云浅浅身边烤火，坐在凳子上读季梧送她的漫画。
夜色深沉。
季梧知道，云浅浅不会给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而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可惜为道德所缚。
不，也不仅是道德……
就像他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一般。南与北，像摆出了一条鲜明的分界线，把他的时间、空间与感情，把他的心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当他在身居北方的时候，许卿梦总会孤独；而在他前往南方的傍晚，苏灵何尝不会哀伤？
他以为自己拥抱两个人，会让两个人拥抱幸福，可她们在拥抱幸福的时候，也确实因他的贪心和不甘而痛苦。他亲手给她们缔造了华美的梦境，却无法阻止悲伤的降临。他南来北往，享受着热烈或温情的相拥，却留下一个人独自观赏日升月暮，阴晴霜雪。
更何况，他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季梧，你……哭了？”
小琉璃闻言，合上漫画书，看向季梧。
“季梧哥哥？”
“没事……”季梧满不在乎地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跃动的火光，轻声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难过的事情，哭出来就好了。”
毕竟，哭不能解决问题。许卿梦和他说过，他也同苏灵说过。
“那个……”云浅浅见季梧朝她微笑致意，脸上的难过很快散去，眼底也露出温和而坚定的神采，觉得季梧的情绪控制能力比她要强许多，“我想，世界上大多数事情，其实没有固定的答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嗯，谢谢。”季梧朝云浅浅道谢，并迅速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
“啊……不客气，”云浅浅摆手，一时间有一丢丢惭愧，“其实我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些中庸的话，不左也不右，看上去好像有些道理……”
大概是火堆的火温度有些高，云浅浅脸色微红，双手捏在一起，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但其实都是些看上去比较正式的废话。”
季梧失笑，“你这算不算太有自知之明了？”
云浅浅闻言，叹了一小口气，看着燃烧的火焰。
约莫和他一样，她也满腹心事。
季梧又看向小琉璃，她依然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漫画书，没有什么心事。季梧很羡慕小琉璃，说是羡慕小琉璃，换另一种说法，应该是怀念小时候那段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而烦心的状态。他仰起头，有大人们为他遮风挡雨。
但他已经长大了，云浅浅也一样。
长大以后，现实的棱角仿佛在一瞬间多了十倍百倍，长大的人，要考虑的事情，也不再仅仅只是学习与玩乐。
“云浅浅。”
云浅浅又一次从燃烧的火焰上挪开目光。
“所思所念，终有所得。不如把心放平静些，多找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季梧从云浅浅忧伤的眼睛里看到跃动夺目的火光，他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对云浅浅说，还是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毕竟，路总是有的嘛，如果没有，大不了，走出一条来就是。”
云浅浅怔了一会儿，眼中的忧伤为斗志所替代，用力地点头，伸出右手，对季梧说：“嗯，不撞南墙不回头。”
季梧也是一愣，随即和云浅浅一样笑了起来，伸出右手，和她在空中击掌。
“撞了南墙，那就把南墙拆了再走！”